透过她身上破烂的衣服,裴文中看到了碎布下面的伤痕,像是用什么东西抽的,甚至抽破了衣服,露出黑紫的伤口。
有的伤口已经红肿炎,流出的血也结成了痂,干瘪瘪的附着在她白的紫的皮肤上,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明明没有死,但却像死了一样,没有出声喊叫,没有挣扎。
只是淡淡的用向往的眼神看着窗外,裴文中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窗外那刚刚升起的太阳,那生机勃勃的画面和眼前的惨状格格不入。
即便遇到了自己这样的不之客,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震惊和害怕,这让裴文中想起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裴文中觉得她就快断气了,有些慌乱地四处找着绳子的另一端,想要把吊在房梁上的女孩放下来。
但遗憾的是,他的手太疼了,根本解不开绳子的死结,他只得去捡刚刚自己打烂的玻璃碎片,用弹弓射向房梁上的绳子。
一次、两次,那绳子结实得很,裴文中怕自己再迟一两秒,那个女孩就会咽气,他加快了度,不断地用捡来的碎片射向绳子,终于把绳子弄断了。
那女孩轻飘飘的,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落了下来,裴文中拖着疼痛的身体慌乱地接住了她,并没有预想中的重量。
这个女孩儿瘦的可怜,甚至全程连挣扎都没有,只是在突然掉落的时候因为失重轻呼了一声。
女孩的嘴唇干裂,因为刚刚的变故,已经有血渗了出来,裴文中下意识的用颤抖的手去抹她嘴角的血迹,但是却越抹越多。
他忘记了自己的手指被玻璃划破了,把女孩的嘴唇抹的鲜红,像是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妖艳又诡异。
裴文中有些抱歉,只得慌忙起身找了点水沾了沾女孩干裂的嘴唇。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会送你去医院的,一定要坚持住。”在空荡的房间里,裴文中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冲着女孩说话。
就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两个全身是伤的小孩就这么在深渊里相遇了,没有征兆的,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本,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看着外面的天逐渐大亮,裴文中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匆忙的从门口出去,把窗户墙边的玻璃清扫干净,又扭过头回家锁上了门。
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儿惨白着脸躺在自己的面前,裴文中有些无措,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看着身形相似的两个人,裴文中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卑鄙可怕的念头,自己带着妹妹跑不了多远的,打手的目标是妹妹不是自己,所以只要带着妹妹出现,妹妹就一定会有危险。
裴文中了解裴烨升,如果不看到尸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如果自己带走这个女孩儿呢?妹妹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如果自己今天不突然闯进她的家,她反正也是死路一条,裴文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脑海里回荡起母亲凄厉的尖叫,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很快就做了决定。
他跑着走向妹妹,把包裹妹妹的衣服披到了女孩的身上,又转身把妹妹藏到了家里的柜子里。
在裴文中出去扫玻璃的时候,女孩就已经昏过去了,看着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女孩,裴文中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他把女孩儿背在背上,用衣服绑紧,就快步出了门,在路上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好朋友杨鸿至,告诉了他妹妹的位置。
刚出门不到半小时,裴文中就遇到了找过来的打手,他背着轻飘飘的文静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天早已经大亮,那些打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掏枪,只能一直紧跟着裴文中,裴文中因为失血过多,浑身烫。
长时间的奔跑使他汗流浃背,汗水顺着脸滑了下来,每一次划过伤口,都带来阵阵的刺痛,背后的女孩儿从刚刚就失去了知觉,裴文中觉得自己像是背了一具尸体。
因为奔波,女孩的胳膊还会时不时的从裴文中的肩膀上垂下来,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挨在一起,一冷一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文中的身体像是火炉,而女孩的身体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冻食品一样,透着丝丝的凉意。
裴文中害怕极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他怕背后的这个女孩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开,他觉得自己背了一个炸药包。
一个随时会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包袱,一个能让他后半辈子都不得安宁的包袱。
女孩的身体有多轻,裴文中的心里就多沉重,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女孩垂在胸前的手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慌乱无措。
“是我利用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人渣,我不得好死,所以求你一定要坚持。”
“只要你坚持着,只要你活着,后面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现在不要留我一个人行不行?”裴文中背着她,边跑边自言自语着,像是在给绝望中的自己打气。
他努力感受着背后的女孩呼在他脖子上的气息,每次她呼出的微弱气息都能让裴文中充满汗液的脖子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让裴文中感到安心,但没跑多久她的气息就弱了起来,直到裴文中再也感受不到她呼出的气息。
裴文中彻底的慌了,他顾不上其他,赶快停下,把女孩抱在了怀里,他拼命的摇晃着女孩,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
女孩被剧烈的摇晃弄醒了,她听见了裴文中慌乱的叫喊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感受到了男孩眼中的绝望,她用几乎是气音的微弱声音说“谢谢你救我。”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我没有救你,我是在害你,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啊,我在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