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安安点头,有钱人家讲究确实不一样。
出了明堂再穿过抄手游廊便是绣楼,这才是大户人家抛绣球的地方。
绣楼建在宅邸之内,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能在绣楼下抢绣球的年轻俊彦那都是精心挑选帖邀请而来的,随便一个抢到绣球对两边家族都是珠联璧合的大好形势,怎么可能在大街上随便一抛?
只是沈家从商多年,这处绣楼还未使用过,可见沈家财力之厚,心气之高。
沈旺荣长叹一口气伸手道:“出了绣楼有一道垂花门,再过影壁后种满了柳树槐树,遮天蔽日,小女的闺房便在林木之间。”
四人进入平日里森严禁绝的垂花门处,裴宁目光在几处隐蔽地方短暂停留,那几处地方便是沈家死士藏匿之地。
张闯有些欣慰,终于教会了,这悟性也太差了,弘智师叔不会看在自己面子上说的是反话吧,一路行来,如若不是自己闲来无事手把手嚼碎揉烂了塞进这小子榆木一般的脑袋中,就气机锁敌这么简单的事,稍有天赋的练武之人三五次便活学活用了。
顺带扫了眼环境的裴宁问道:“怎么闺房附近这么多槐树柳树?”光一个四水归明堂,财源聚天心就知道沈家在住方面几乎是无可挑剔了,三品大员能摆的全摆了,毕竟唐国就一位金龟商人。
老态龙钟的沈旺荣缓缓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再次叹气道:“半年前小女玉卿回乡看望奶娘,回程路过幽州遇到山体滑坡,家丁几乎都死完了,两位破甲境武夫侍卫一位挡住砸向马车的巨石被砸成了肉糜,另一位武夫被砸断了大腿,小女的马车被泥石流裹挟不知所踪。”
“后来当地官府称有一位僧人报备自己救下了一位昏迷女子,本以为是小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谁知接回小女后,诡事频啊!”
张闯环顾一眼,槐树生长异常茂盛,附近土壤多为新土,像是移植而来密集栽种,大日高照下竟然被繁茂枝叶挡的密不透光,那栋坐北朝南本应采光极好的三层闺阁处于密林之间,不用看都知道阴湿气极重,正常人住里面两三天就受不了:“僧人所救?沈司空,可否详细说来。”
“据我所知,那僧人在幽州地界有座慈航寺,香火尚可,从不开口言语,出寺庙极少,若不是塌方之地就在寺庙附近,小女估计命丧黄泉了。”老人长吁短叹:“可这救回来的小女怎的爱食生血,惧光喜阴,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却又力大无穷,眼看婚约在即,家中供奉个个束手无策,张金刚,今日就看您大显神通了。”
张闯心中默想,幽州有慈航寺?修闭口禅的和尚?张闯心中思索道:“这样,你与沈供奉先回避一下,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好好好,张金刚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朽就在垂花门外等着。”二人转身离去,连带着那些隐匿身形的护院也迅离开。
张闯带着裴宁进闺阁一层客厅后巡视一圈,就算明显打扫过,此地潮湿霉的味道中还夹杂着家禽的臭味和血腥味。
裴宁从地上捡起一张尚未烧完全的黄纸符箓,符脚犹在,且就算剩下三分之一,凭着那本王道长送给自己的符箓书籍中认出这道符应该是消灾驱邪符:“张叔,这张消灾驱邪符符脚请的是神霄五雷,按照书上来说此符对于阴秽精怪之物有奇效,可此符点燃后居然没有烧完,说明此处并无邪祟,雷法无处可劈,是有些古怪。”
要知道这种肉眼可见的古怪之地偏偏祭出平常对应之法却毫无用处,才是最让人心里毛的。
二人登楼而上,脚下的松木台阶潮湿且满是污垢,台阶一些角落里甚至长出了菌菇,扶手上苔藓遍布,张闯停步闭上眼睛,眉心一点金漆浮现!脑后一团金红火焰怦然炸开,化为一个竖着的融金圆环!
至刚至阳的项光照亮了四面八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房间各个角落传来,裴宁扫视一下,是一条条硕大的蜈蚣和蚰蜒被光亮和高温刺激的争相逃离,看的裴宁遍体鸡皮疙瘩。
“怕蜈蚣?”张闯皱眉问道。
“怎么会,就是觉得有点恶心。”裴宁骨头硬嘴更硬,只是一想到这玩意这么多细密的触角在自己皮肤上爬来爬去就恶心的不行。
一上二楼,裴宁面露厌恶,纵使有金刚火环净化污浊恶臭带着霉味的空气,一股堆积排泄物和尸臭味仍是钻进鼻孔直冲脑仁,入眼是一张罗汉床和七零八落的桌椅,所有窗户虽然全部敞开,可窗外茂密的树木挡住了所有阳光。
那张本该沾满少女清香的床榻此时就像污水中泡烂的棉被,张闯上前掀起床垫,只见一只儿臂粗细的蜈蚣环抱无数白色幼年小蜈蚣团,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正是产卵孵化的阶段。
脆弱的小蜈蚣团暴露的一瞬间便被火环高温烧的焦灼而死!硕大的蜈蚣百足游动,张开锋锐上挂着绿油油毒液的两颚弹射向张闯!
字暴虎的魁梧汉子只是瞪着铜铃大的双眼,脑后火环更加耀眼,灼热的气浪精准的将蜈蚣包裹起来瞬间燃烧殆尽,连刺鼻的气味都未散出来。
裴宁掏出木鱼,凝神定睛的裴宁隐约间看到一尾不知名小鱼在木鱼中游曳。
听着无须敲击便有节奏的出清脆木鱼声,被各种味道熏的懵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只见污浊恶臭的房屋中,一个消瘦人影从房梁上坠地,正是那沈家小女,眼珠泛白面容扭曲,嘴巴周围和胸口都是血迹,消瘦女子只穿着亵衣,光着大腿赤脚张大嘴巴朝裴宁冲来,染血的黄褐色贝齿中还夹杂着鸡毛血肉等污秽。
裴宁本想着先制服这瘦的皮包骨的女子再找寻原因,可双方一接触便感觉对方力道大的离谱,明明是没有炼气的女子,自己催动真气居然有压制不住的迹象,若是六七个寻常壮年男子一拥而上都压不住。
此时又不能全力出手以免伤着沈家小女,裴宁一时束手束脚极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