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之柔莞尔一笑:“何须道谢,举手之劳而已。”
孟青鞘看着眼前的河神,一眼便能看穿此河水运青莲没剩几朵,自己先前以蟹钳砸的河床震颤不已,致使这位河神脚下的金身底座边布裂纹,实在是雪上加霜,怕是命不久矣。
枣红鲤鱼游到黑甲女子耳边,随后孟青鞘面带喜色:“敢问6河神青砂河往西北可还有大泽水源?”
6之柔摇头:“只听朝廷官员说过,西北地带全是山峦高原,是有几座山顶冰雪消融,只是那些涓涓细流是全部流向澜沧江中,我辖下这条河流只能吃澜沧江剩下的水运。”
孟青鞘爽朗一笑:“我的伙伴跟我说西北方向有浓郁水运,极有可能是我们要寻找的东西,麻烦6河神问一下上面的将军,知不知道裴宁现在在哪?”
6之柔点头,随后身形消散在水中,片刻之后重回原地回答道:“上面的将军是那裴宁的族中长辈,他说裴宁前段时间乘坐渡船横渡青花江去了青芒国。”
孟青鞘点头:“如此多谢两位替我蜕壳化形期间护道一程,只是我还有要事去做,他日再来6河神水府一叙。”
6之柔轻轻抬手喊到:“我这有件藏兵袍,孟姑娘可以将那柄冷艳锯放置其中,还能遮掩你身上的甲壳,此物放在我水符内库之中已有三五十年,与其接着让其吃灰,不如赠与孟姑娘,阿福,去取袍子来。”
正在与枣红鲤鱼依依不舍的灿金鲤鱼立刻游向隐秘的水中府邸,不消半刻,便衔一件着灰色长袍游来。
孟青鞘筋骨强健,加上本命铠甲几乎等于最上乘的钢筋铁骨,可时隔数百年再次化形,体内灵气早已在化形中消耗殆尽,现在的孟青鞘相当于一位作战经验丰富极有见识的顶尖武夫,只是空有体魄,却没有灵气,需要重走武道练气一路,得了人身再去修行武道,可谓是从头再来,但修行度远胜真身。
灿金鲤鱼不等孟青鞘拒绝,直接将袍子披在了女子肩背上,高大女子伸出手指蹭了蹭阿福脑袋,舒服的小鲤鱼眯起了眼。
6之柔又抛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运转水流飘向孟青鞘。
“一点水中捡起的黄白之物,还望孟姑娘不要嫌少。”
孟青鞘不客气,直接收下系在腰间,随后一摊手,一只右钳很大的幼年招潮蟹从女子袖中爬出,随后蟹腿一蹬,晃晃悠悠游向女子河神。
“客气了,这只招潮蟹无需喂养,能帮你聚拢截流聚拢一定的水运,若是你身处险境,这头小蟹能完全模仿我的气势一段时间,在他释放气势后我便能感知道,如果你还是没躲藏掉,我会宰吊招潮蟹眼中看到的敌人。”字无锋的孟青鞘说话直截了当,沙场厮杀她擅长,可人情世故方面欠缺不少。
那件袍子和金银虽然并不如何珍贵,可好歹无需孟青鞘去做些赚钱的活耽误修行,再加上护道一程,这只招潮蟹算是很大一件保命符了。
6之柔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着点头,招潮蟹爬到6之柔肩头,对着游过来的阿福举起大钳耀武扬威,蟹爪挥舞间,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水流随着蟹钳挥舞而流动的玄妙水运。
孟青鞘不再逗留,仰头浮向水面,一艘梭鱼舟早已为她备好,单手抓住船檐,孟青鞘出水悄无声息,直接跃上了小舟。
岸边有一位披甲将军,独自站在江边,孟青鞘看了眼,遥遥拱手致敬,将军郑重回礼。
梭鱼舟无需摇桨,便载着船上女子远去,裴思退心中小有期待,裴思宁若是能将此助力收入麾下,裴家武道水运当真是担得起昌隆二字了。
千剑山山脚下,沦为庶务司杂役的林青锋青衫依旧,只是戴着围裙袖套,左手铲菜右手倒盐,旁边菜板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菜谱,书页油腻。
屋外头,司延锁吊儿郎等着最后一个大荤开饭,三菜一汤,刘迦今日不在山门,天气好的很咧。
一位女子修士御风而来,司延锁目不转睛,只看那一等一的身段就知道是那柳月梢柳仙子了。
待女子修士落地,司延锁忙不迭上前问道:“什么风把柳仙子吹过来了,正好庶务司开饭,不如一起?”
修行之人不畏寒暑,女子衣衫单薄,脖颈修长锁骨精秀,云鬓簪花,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极为魅人,却偏偏神情冷清,高出司延锁大半个头的柳月梢点点头,径直走到饭桌前挪开条凳坐了下去。
林青锋单手推开半掩大门,嘴里喊着师兄吃饭了。
司延锁咳嗽一声:“师弟啊,加一副碗筷,来贵客了。”
林青锋抬眼,看到了坐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柳月梢,初见面时殷勤不已的女子笑靥如花,到现在的冷若冰霜,林青锋不在意这些东西,并州城里母亲跟自己说过,人情似纸张张薄。
放下那碟子回锅肉,摘下围裙袖套的林青锋弯腰挪开条凳左坐下,司延锁在旁挤眉弄眼,殷勤的给柳月梢夹了一筷子春笋:“柳仙子今日而来所为何事?”
纤纤素手扒拉了一次啊春笋,从中找到一枚笋尖,柳月梢娇柔说道:“今年正月轮到我回乡省亲,往年都是司延师兄乔装打扮后与世俗之人沟通,但好些师兄师姐说司延师兄不辞辛苦,又常年奔波在外,月梢今年就不劳烦司延师兄了。”
修道之人虽然六亲缘浅,可只要生身父母还在世,每隔上三五年还是会回家看看的,庶务司的职责之一就是扮成所谓的师傅道侣或者仆役下人之类的,两方交流,庶务司便要做些迎来送往的体己事,而当事人则只需远观即可,尽量少的沾染因果。
司延锁刚想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随后就被邻桌女子未卜先知一脚踩在脚背上碾了碾,司延锁这才看到女子眼神仿佛会说话一般对着自己眨巴眨巴。
司延锁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顺着女子话咬牙切齿说道:“林师弟,师兄近日操劳过度,要不这趟出行你代师兄前往?”
林青锋心想师兄你还操劳过度,每天睡到自然醒,等着开饭后吃完接着睡,闲的都出屁了,只是话不能这么讲,于是林青锋问道:“这勾当我没干过,师兄你教我?”
司延锁咳嗽了一声:“怎么就成勾当了,适当乔装打扮后走一趟世俗,说些善意的谎言嘛。”
柳月梢直直望向林青锋:“当年我上山修行,说的是远嫁他乡,林师兄可以扮成我的相公。”
柳月梢其实知道林青锋心性尚可,要是自己轮落到庶务司做这杂役粗活与山下世俗打交道,柳月梢自认做不到他这般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司延锁暗自咂舌,这柳仙子就差明说咱俩做道侣吧,没想到平日师弟看上去不苟言笑,暗中还是一个情场高手,先前还以为柳仙子当真是因为师弟身份骤降而对其冷淡不已,没想到只是当着人多拉不下脸来。
林青锋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什么要扮演相公,扮演她老丈人也行啊。”
正在喝水的司延锁一口喷出,还是师弟会玩。
柳月梢怒容渐显:“林青锋,你知不道你现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能来找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庇护?”
林青锋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我愿意招待你坐下吃饭的原因。”
柳月梢一脸匪夷所思:“你是一点不把无法吸取灵气这么重大的事放在心上?”
林青锋面容真诚:“有师兄在,我就不怕。”
司延锁听了这句话心中滚烫,夹了一筷热气腾腾的回锅肉,只是下一秒就把菜默默放回了碟子里。
“师兄能当我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