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白石待了近一个月,却迟迟没能打下第二座城池。死了不知多少弟兄,流了不知多少鲜血,他们却迟迟看不到进展,
沿着夏河,白石的下一座城池是罕。“”意为鼓槌,“罕”表示稀少,“罕”意指很少有战鼓声的,和平安宁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罕连月以来鼓声阵阵。先零羌披左衽的勇士制作出了精密的云梯妄图登城,从来在马背上奔驰的凉州铁骑也站在城楼上扔下滚滚巨石。
罕一点都不安宁,却迟迟没有更替主人。
拿不下罕,意味着西羌“战决”的战略彻底夭折,“在雍国援兵到来之前拿下陇西,武都,金城三郡”的战略目标再也无法完成。
更糟糕是的,在先零羌面临攻城失败的同时,龙耆和舟曲也同时传来了糟糕的消息。
雍国伟大的王,那个在西羌人的心里可以和他们伟大的领仗剑相比拟的少年君王,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避过了仗剑做过的所有准备,用一场战争就摧毁了烧当羌对龙耆的掌控。
得知雍王回援的消息,雍国的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缠。
随之而来的,则是身处舟曲的卑禾羌仅仅是听到了雍王可能要打舟曲的风声,似乎是生怕自己遭遇和烧当羌一样的惨败影响明年的西羌会盟,就立刻撤了一半的军,使得剩下的西羌士卒根本无法阻挡雍国军队的反扑,舟曲就这样重新回到雍国人的手中。
这样一来,白石就成了西羌唯一拥有的雍国城池了。
外有劲敌,内无援兵,那些曾经说好的盟友现在连粮食都不愿意继续供给先零羌,之前在先零羌的带领下获取利益时的谦卑嘴脸在此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都等着看先零羌的笑话。
但此时此刻,先零羌的领仗剑脸上却没有任何愠怒,愤懑之类的神色,反而是一派平静,像是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战败。
仗剑目光微凉地看着不远处的罕城郭,看着无数西羌勇士从云梯上摔落,脸上冷静的近乎冷漠。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颜色艳红的羊毛毯,在大部分都是一身白的西羌士卒中显得格外显眼。
有下属问他:“领,我们现在怎么做?雍国人的城池太难攻了,士卒们都坚持不下去了。”
西羌本就是游牧而生,以往西羌内部的战场都是野外对抗居多,去雍国打秋风,打的也多是没有城郭保护的乡村,极少有攻城的时候,以至于现在让西羌的士兵攻城,他们根本不得其法。
仗剑却道:“继续攻城。”
下属不解:“领?卑禾羌已经逃跑了,烧当羌更是连领山种都被俘虏了,现在雍王的军队必然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我们继续攻城,新的城池攻不下来,反而会遇到雍王的大军增援。”
仗剑:“我知道。”
下属:“???”
下属:“啊?”
在下属的一片不解中,仗剑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我就是要在这里等雍王过来。”
他说的轻声,却仿佛在下属的耳边炸开一道惊雷:“我就是要和雍溯在战场上,看看究竟是谁的剑更加锋利。”
第38章
驷孔阜
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凉州,在怪石嶙峋,风沙漫天的白石,白未见到了一场他从未想过的战争。
他本以为龙耆城外游雍军队和烧当羌勇士刀光箭影,金鼓齐鸣的战争便已然足够令人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战争。
白石城的命名就是指“白色的石头”。几百甚至几千年前,这里曾是羌人的国土,羌人在这里建立了“火渠国”,世代繁衍。
然而从春秋战国时代起,生于关中的秦国向四方列国露出了獠牙,火渠国成为了秦称霸西戎的“西戎”之一。到了晋武帝时期,武帝派遣骑兵西进进攻匈奴,这个在大晋西方的弹丸小国彻底成了大晋领土的一部分。
白石,纪念的就是曾经住在这里的羌人拿着白色石头做成的武器,向着已经进入青铜甚至铁器时代的外来者宣战。
只是如今,这座曾经的羌人城市在经过了千年变革之后,曾经的主人变成了入侵者,曾经的入侵者变成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