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鬼才信。
窦强女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孝帝季涓流的丧事却在窦强女的操办下风风光光。渡河看得出的青年的悲痛,却也不得不承认,窦强女是一个合格的太后。
当真悲伤难耐,早就病倒了,哪里还能站在明堂之上脱下季穰的龙袍?
但季峨山对窦强女的死因这般讳莫如深,渡河便知道从季峨山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了。只是
能让季峨山这般讳莫如深,窦强女因何而死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事。
渡河突然问:“太主知道臣这一路来听到了什么吗?”
季峨山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什么都无所谓了,该来的总会来,孤早已做好准备。”
渡河却摇摇头:“臣猜臣听到的东西,太主一定未曾听过。”
季峨山没心情和他打哑谜,直接问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一童谣。”渡河轻声唱了起来,“圣人出,大河平,铁蹄遍踏,春苗又生。”
季峨山瞬间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渡河。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仿佛淬满了寒冰,像是季鸢曾经和她提起过的辽东风雪。
渡河却笑:“太主无需这般看着臣,这童谣不是臣一个人唱的,是整个临安,甚至整个江东的稚子都在唱这童谣。”
说到这里,渡河突然有些好奇地问:“太主听到了这些话会怎么做?像当初太后娘娘禁止关于义父的童谣一样,也禁止这童谣吗?”
渡河本以为季峨山会暴跳如雷,却没想到在听到他这番堪称挑衅的话之后,季峨山竟然表现得十分平静。她没有呵斥,也没有暴怒,而是平静地转过头,将目光放在窦强女的棺椁上。
季峨山说:“你自封‘棣公’,怎么忘了共和行政是怎么来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童谣,孤禁的绝吗?”
她这样的表现让渡河震惊了一瞬,渡河不由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太主看起来竟也与之前不同了。”
季峨山将这句话当成夸奖:“谁能一辈子在原地踏步呢?”
说着,季峨山忽然问:“你刚刚说大河平,孤很好奇,大河当真平了吗?”
还是过去那个争强好胜的姑娘……渡河差点没笑出来。
但不过转瞬,渡河便收敛了笑意。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是复杂的神情来,说道:“有些事情太主是真的不关心啊……太主忘了,蜀王锦现在在做什么呢吗?”
季峨山一怔,忽然间想了起来:“季锦……季锦他被派去治河了。”
渡河垂下眼,轻声道:“其实在蜀王锦去治河前,大河已经很久没有泛滥了。太主知道现在游雍的水渠有多达吗?”
季峨山忽然间觉得世界真奇妙:“马奴之乱后,黄河便开始泛滥,一次次的农民起义逼的朝廷将国都从淮北的彭城迁到淮南的寿春最后再迁到江东的临安,这条泛滥了七十余年的大河,竟然在游雍占据北方之后,未曾泛滥过?”
恍惚间,季峨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便闭口不言。
渡河转身,他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好奇起来:“太主,你说,这样的明月,我们还能看多久?”
******
【荆北,江陵】
白未最近觉得游溯有些奇奇怪怪的。自从窦强女的死讯传来,游溯闻讯晕倒之后,再次醒来的游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看得白未都想为游溯预约神经科王主任。
白未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主公,当真不是太后娘娘的死对你的打击太大了吗?”
游溯正骑在马上他是约白未出来跑马的。结果白未嫌天太冷,并不想在这么冷的天还纵马喝西北风,因此死活不肯跑马,只是慢悠悠地走。
白未不肯跑起来,游溯自然也只能随着白未慢悠悠地走,可怜先路撅了不知多少次蹄子,都被游溯强行按了下去。
游溯本来还在思考着不知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听到白未的问话,当场便回道:“当然不是。”
像是生怕白未不信,游溯再一次解释道:“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打击的,只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些……谁能想得到呢?我至今都不明白,她怎么就死了呢?”
但是白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