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繁对着白未施了一礼,才道:“在下年十七。”
还是个孩子,白未然地点头:“他们都说你是不改董公之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的不改董公敢对着武帝要抹杀绿竹太后的要求大喊一声“乃公不改”,今日的董繁敢冒着游溯的飕飕冷气对着季峨山口称“先帝”,果然是史官一脉相传的命硬。
白未好奇地问:“你不怕吗?”
董繁道:“总要有人将历史记录下来,旁人不敢做,外臣就不得不做。”
白未有些欣赏他:“可有兴趣去长安为官?长安城还缺你这样的史官。”
董繁摇了摇头:“身为晋臣,当为晋室效忠。雍王明主,却非外臣之主。”
早在董繁一口一个“外臣”的时候,白未就意识到董繁八成不会同意这份邀约,现今被董繁拒绝,他的脸上也不见懊恼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那便随你,日后若有需求,可来长安找白某。”
董繁再次躬身:“多谢先生。”
当所有的书简资料都被装车之后,大晋的政治中心正式从临安转移到了长安。
游溯于长安登基,恢复了大晋国祚。
《晋史》记载:“承平元年三月,太祖定都长安,天下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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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未背着行李离开长安,觉得自己这个老年人可能要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
它跟在白未的身边,摇着尾巴问:“我亲爱的宝贝,你在做什么?”
白未的眼皮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道:“离开。”
王二狗不理解:“你要走,为什么?”
二狗觉得这个世界真魔幻:“游溯要分化了,你们这就要有小宝宝了,马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现在要离开?”
白未垂下眼,看着不远处的蒹葭苍苍,轻声道:“他……他现在不适合和我在一起,没有人会接受新的天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重演一次马奴之乱。”
“庸人自扰。”二狗啐他,“你简直和我那愚蠢至极的主人一个样。”
“你知道他有多蠢吗?”二狗斜了白未一眼,“就和你现在一个样。”
白未:“……”
二狗一瞬间跳到远处,淡色的蒹葭被它一脚踩扁,白鹭惊飞,二狗仰着下巴说:“我的主人,他曾经是一个部落的王子。王子你知道吗?他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所有人都在仰望他。”
“后来,他就死了。”二狗蹿到白未面前,“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白未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王二狗:“和你一样,蠢死的。”
白未:“……”
王二狗:“有一天,我的主人现,他的父亲成为了天神的走狗,于是他背弃了自己的父亲,想要带领自己的子民逃离天神的控制。但是那是天神,他一个凡人怎么对抗得了?所以,他死了。”
二狗眯起双眼,又恢复了农民揣的姿势,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宝贝,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改变就改变的,世界的进化需要时间,因为生产力的展也需要时间。但这并不代表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你明白吗?”
白未沉默了一瞬,才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盗来的火种如何比得上自己钻木而取出来的火种?适合这个时代的才是最好的。”
见白未想的这么开,二狗反而想不开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白未轻轻拨开面前的一片蒹葭,一对白鹭正悠闲地互相啄着对方身上的羽毛。白未的手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说了,我现在不适合留在这里。”
王二狗:“???”
二狗回忆了半天,才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来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