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光,不许剩下。”
阮鲸落没有喝过中药,只是听人说苦得很,她以为自己能忍受,还有什么比生活更苦,但她还是低估了中药的魔性,那不是单纯的苦,还带着酸、涩,各种难言的滋味混合在一起,直冲天灵感,才喝了一口就逼得她捂嘴干呕。
我擦……
陆首秋哎哟一声,手忙脚乱扯纸巾,“没事吧没事吧?”
肠胃因为这口要命的中药已经在翻江倒海了,硬生生忍下,阮鲸落撑着床沿,发丝凌乱,“你说呢,苦死了,怎么会这么苦!”
她要是个富婆,都怀疑陆首秋这是借着中药谋财害命,这是给人喝的吗!
“良药苦口啊,”陆首秋帮她捋掉下来的发丝,露出她漂亮但现在真的挺惨兮兮的小脸蛋,哄道,“屏住呼吸,一口闷,很快就过去了。”
想到要连喝七天,一天两次,阮鲸落就想死,老大夫还说后面会换药方,就更想死了。
她捏住鼻子,憋着气一口喝光,哐当放下碗,呕——
陆首秋在旁鼓掌以示鼓励,“哦豁!阿落厉害!好棒棒!”
满嘴都是中药的苦酸味,阮鲸落感觉灵魂从自己的天灵盖飘出,她伸手一把握住陆首秋他么在鼓掌的手,咬牙道:“你够了啊,幸灾乐祸,别让我抓到你生病,要不然……”
威胁之意明显。
陆首秋无所畏惧,“哈,我不可能生病的,你没有这种机会。”
“话别说太早。”又不是金刚铁打的,谁还能不生病。
“就是这么自信,”陆首秋把碗收了,将桌子挪回原处,“这两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出去吹风。”
阮鲸落嘴上逞强,“我只是来例假,又不是坐月子,没这么娇贵。”
“那也差不多了。”
陆首秋拿着碗下楼,她就熬了烂饭,还没有炒菜,她带阮鲸落回鼓楼之后村民送来了一大筐芋头花,还有海菜花,可以做个蚕豆海菜花汤,再炒个芋头花茄子。
她在厨房噼里啪啦忙活,没注意到阮鲸落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又在门口看了多久,等回头发现人——
“干嘛呀,都让你休息咯,怎么不听话啊,你是不是肚子还饿?喏……那个锅里还有,给你盛点?”她还以为阮鲸落没什么胃口吃饭咧。
兴许是快入秋了,晚上有些凉,阮鲸落披了件薄的旧外套,袜子也套上了,她脚冷,天生的,以前大夏天来例假她还会拿炉子烤脚,只为能舒服一点。
与她相比陆首秋就穿得很凉快,靛青色的长裤,裤脚挽的乱七八糟,上身一件象牙白的棉麻对襟衬衣,中袖的,袖口和衣领都有图腾刺绣,头上和身上的银饰拿掉了,只留下耳环和手镯。
她坐在小马扎上撕芋头花的外皮,再折成一指长的段丢进盆里用水先泡着。
眼看着阮鲸落拎过另外一把小马扎坐下,挽袖子想帮忙,被她给挡回去,崩溃状,“我不是真的周扒皮啊,员工生病还要干活!”
换以前阮鲸落肯定送她一个白眼,然后嘴贱的怼一句回去,但她今天格外安静,不让干就不干,乖乖坐在旁边看她弄。
这么老实?陆首秋一脸不信邪。
阮鲸落被她盯的不自在,那碗中药很管用,才这么一小会儿就让她的身体暖起来,脸都烫了,透出一层薄红,粉粉的,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我脸上又没有花,别看了。”
陆首秋脸皮厚,向来都是只有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将小马扎往阮鲸落那边搬。
“花也没你好看啊。”发自肺腑的真话,虽然有调戏的嫌疑。
阮鲸落一直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以前谁这样夸都会被她认为是臭流氓的骚扰,很不爽,遇上她心情不好还会当场翻脸。
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在过去非但没有为她赢得任何优待,反而招来很多不怀好意,她不会忘记高一的时候差点被……
“然后呢,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能啊,就是觉得你好看我才招的。”陆首秋又开始瞎说八道。
“呵。”
“真的。”
“要不要给你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哈哈哈哈哈……”陆首秋趴着膝头差点笑死,“不要不要,不想听。”
阮鲸落拎起一根芋头花作势要打,嘴角却忍不住被她的笑声给引得向上扬,笑骂:“你这人,比我还能气人。”
“哈?”陆首秋惊恐,“我一直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噗嗤——
阮鲸落偏头。
她不常笑,经常都是绷着一张脸,遇到任何事都喜欢将眼珠子往上一翻,不耐烦和冷漠很明显,来农场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笑出来。
陆首秋见过很多很美的笑容,已经很难被打动,但她却喜欢阮鲸落的笑,像初春从化开的雪地骤然绽放的花,不需要知道花名,只要足够惊艳世人就行。
她从阮鲸落手里拿回芋头花,将顶端花苞的黄色花蕊摘掉,“芋头花吃过没?很好吃的,跟紫茄子一起炒简直绝配。”
对云黔这些奇奇怪怪的菜,阮鲸落有时候挺懵的,要上网看教程才知道怎么做,很多她也没有吃过,今天的海菜花和芋头花都是头次接触,遂摇了摇头。
“我老家北方的,一般菜市场有的菜我们那有,但云黔这边的大多数没见过。”
陆首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过云黔了,对北方的冰雪世界印象很模糊,狸花倒是常常溜出去行走江湖,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