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行事张扬个性,在圈内也算半个人物,阳和本就是坞港鼎鼎有名的私立医院,在这里遇到几个熟面孔也不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那些所谓的“交心挚友”,竟与曾经待时她有云泥之别——
“那不就是沈大小姐吗,当初风光无限,怎么如今沦落成这样?”
“不就是家里出了事,没了避风港,你现在过去甩她两巴掌,她估计都不敢吱声。”
“你瞧,她居然还能住得起私人病房?”
“她被哪个老男人包养也不奇怪,勾男人不就是她最擅长的事吗?”
……
那些窃窃私语化作冬夜最刺骨的刀刃,一把把插在她的脊梁上。
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确是令人摒弃的恶行。
但,这里是邬港。
在这里,墙倒众人推,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苦水仿佛哽在喉间。
窗外闪电又开始在乌云下蠢蠢欲动,突如其来的一阵雷鸣惊得她狠狠一颤,毛衣不知在何时缠上了落地灯的挂钩,扯动之下,竟晃动着朝她摇摇欲坠。
沈暮帘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阻挡,却在电光火石间,触到了熟悉的体温——
雨滴敲打露台,清脆声响悦悦在耳,弥漫的消毒水气味中,夹杂着淡淡雪松香。
落地灯坠在半空,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扑朔暖光影影绰绰,在这之下,就连凌厉的黑色西装都显得柔和温润。
心脏跳得沉缓,沈暮帘愣了片刻,徐徐抬眸。
立体轮廓在暖灯下明暗交错,颀长身影逆着光,一如往前,在众人面前为她挡去风雨时一样。
那双低垂的狭长眼眸以一种近乎悲悯的姿态,掠过残破的毛衣,沉静的睨着她。
沈暮帘深吸一口气,按在床沿的掌心有些木然。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即使双方说过互不打扰,可顾佑远若想带走她,就像带走一只落难残雁那般容易。
强烈的戒备心让她迫切想了解他这么做的意图。
是源于最纯洁的怜悯。
还是想将她沦为商圈玩物,寻几夜的欢愉?
哪怕她与顾佑远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傍身。
她始终不相信,他在鱼龙混杂的圈子里这么做,会毫无目的。
雨声渐散,那阵雪松香却在缄默中随着潮湿蔓延得愈发浓郁。
沈暮帘咬紧牙关,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率先败下阵来。
“顾先生。”
她听见自己因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沙哑的嗓音。
绵柔,却掷地有声。
“你为什么帮我?”
夜色浓烈,顾佑远清逸的侧影在模糊暖光下矜贵锋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