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想跟您求一道恩旨。”
那声音带着灵动的气息,似黄莺啼谷般婉转悠扬,语调间带着娇憨的亲昵,让人不自觉的跟着走,皇上迷迷糊糊问了句:“什么旨意?”
那个空灵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幽怨起来:“您答应过臣妾的,您忘了吗?”
神魂尚在天地间徜徉的皇上不忍心听到美人这样哀怨,忙出口安慰:
“朕怎么会忘?你说,朕来写。”
听到这几个字,安陵容极力压制住快蹦出来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将皇上从塌上搀扶起来,用温柔到能淌水的嗓音一字一句说出惊天内容。
这中间但凡有人闯进来,安陵容全族都得被下狱问斩。
安陵容也慌,她给皇上下的药是当年诱审浣碧时的方子,已经经过改良,她跟忍冬两人也互相实验过,醒来后完全记不得迷幻状态下自己的言行。
可她还是有所担心,万一跟皇上所服的丹药相冲了怎么办?
皇上每提一个字安陵容的心就揪紧一下,她神经极度紧绷,目光急切的盯着皇上手中的笔,生怕下一刻皇上就醒悟过来或者是晕倒过去,冷汗悄然爬上她的额头,并顺着脸颊缓缓滴下。
在安陵容无比焦灼之时,皇上终于盖上了那方“皇帝之宝”宝玺,这是要告诉众人,这道旨意是他驻跸圆明园时随身所写。
多年夙愿,千斤巨石,终于落下。
安陵容竭力控制住因为异常兴奋而颤抖的双手,努力维持住不让声音变调,哄劝皇上:
“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此刻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的感激,这份恩德臣妾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皇上写了那么久,也累了,臣妾先扶您歇下。”
谁料皇上朦朦胧胧中来了一句:“你高兴就好,你喜欢,不如朕再给您写两道?”
一句话吓得安陵容腿都软了,皇上这是醒了吗?
她稳住心神仔细一看,皇上的眼神还是迷茫状态,不像清明的样子。
她压下透骨的惊惧,不去深想刚才那句话带来的震撼,继续温言软语哄道:“臣妾很喜欢,有一道就够了,臣妾伺候您歇下吧。”
这次皇上顺从的躺下了,不过片时又沉浸在丹药带来的美好祥和中。
安陵容坐在塌边,盯着那张薄薄的绢纸,直到笔墨完全干透,才将它小心的卷起来,然后万分珍重的贴身藏好,转身望殿外走去。
她要在夏刈回来前,制造出太监们都在忙碌的情形,让他以为这些都是皇上需要的,从而确定皇上的安全。
“小夏子,准备好沐浴用品,待会恐会用到。”
小夏子低头应下。
在花木茂盛之地兜转了几圈的夏刈,看着几只正在打架的貍猫,哭笑不得,他当时听到屋顶上有声音,又看到一道极快的身影,以为圆明园进了刺客,当即追着那道身影不放。
却不曾想,追了那么久,竟是只身形大得出奇的貍猫。
夏刈当下转身折返勤政殿。
夏刈走后,身穿夜行衣的忍冬从树冠中跳了下来,抱起几只猫不断撸毛,今晚多亏了这几只与她一起配合声东击西,不然根本无法消除夏刈的疑心。
这一晚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安陵容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回到五福堂后再也抑制不住压抑多年的情绪,抱着忍冬无声痛哭。
东西到手后,安陵容开始不动声色的准备退路了。
当年与熹贵妃合作的粮食生意,安陵容以大虎要回家先给父亲、小妹修建坟墓,然后再成婚为理由,将这桩赚钱的生意完全交出来。
熹贵妃初初还谦让了一二,可耐不住安陵容不断劝说,当初没有熹贵妃的关系,这生意也做不起来,如今交回来才更加名正言顺。
熹贵妃推辞一番后,也就欣然接了下来,她倒不是图财,只是着实不再喜欢做事时有旁的声音了。
交了这桩生意后,安陵容心头一松,有舍才有得,有些事情短期看是吃了亏,可对长久却有利。
接下来就是对外的安排了,她让大虎暗中前往云贵大量收购药材。
又让小虎再次启动耽搁已久的出海计划。
时间就在她这样紧锣密鼓的安排下,过得飞快。
一眨眼,已经进入了雍正十三年的八月。
这几日,看着皇上越来越灰败的面色,安陵容心中百般滋味,这一世她在他面前演了一辈子的柔情蜜意,山陵将崩时若说她不难过那是假的,若说自责愧疚她却没有半分。
这一世,她利用了皇上,可皇上也算计了她,她与他两清了。
抱着半分不亏欠的心态,在最后的几日里,安陵容对皇上前所未有的温柔了起来。
皇上乐得享受其中,他励精图治那么多年,现在整个国家海晏河清,江山美人尽在怀中,说不出的畅快得意。
八月二十一,白日安陵容如同往常一般陪在皇上身边。
晚膳前,张廷玉有紧急公务要与皇上商议,安陵容便回了五福堂。
谁知到了快到子时,小夏子突然拍响了五福堂的大门。
“皇上又高热昏厥了,文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安陵容心下狂跳,来不及备轿撵,带上忍冬一路狂奔。
等到了勤政殿西暖阁,太医已经跪了一地,周秉刚为皇上诊断完,见到安陵容时面色一凝。
安陵容深知事态严重,万一皇上今晚就去了,她一人可抵不住众多的质疑。
“快,去请宝亲王、和亲王前来侍疾,再去班房看看哪几位大人当值,也一并叫来,再将敬贵妃、熹贵妃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