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族人们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兴许还是因为自己太软弱了吧。
又或许是大家已经见惯了生死。当一件事情变得习以为常,就会不那么可怕了。
贺兰定想提醒大家要小心,地震或许还没有结束,恐怕还有余震。可想想还是闭嘴了,自己何必去泼这个冷水。
再者,就算有余震有如何?牲畜们还是会跑,谁也拦不住。而身为人类的他们,无论往哪儿跑都是茫茫草原。
“郎主!”阿塔娜欢喜地走上前,黝黑泛红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羊儿又更多了,可以做更多的毛毡了呢!”
“是天神保佑郎主呢!”阿塔娜目光闪动,说出了在脑中盘旋了多日的想法,“郎主说要剪羊毛,天气就变热了。郎主想要多一些羊毛,天神就怒将旁人家的羊儿送了过来!”这个长相质朴的中年妇女脸上全是狂热。
“郎主是天神的宠儿!”阿塔娜高声尖叫着,引来了族人的围观。
“昨晚,地动还未来的时候,郎主就提前预见了呢。”
“是啊,郎主还让我们不要管牛羊们。肯定是知道天一亮它们就会跑回来!”
族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条条佐证被拉出,一一应证了阿塔娜的说法:郎主是天神的宠儿。
“是啊,郎主从马上摔下来,脑袋磕了碗大的洞都活下来了。”
“郎主还会泡豆芽菜。”有人小心提醒。
“嘶~~~”有人出细思极恐的吸气声。
一双双炙热的眼睛让贺兰定头皮麻,他没有去解释什么。阿塔娜的一通操作正中了他的下怀。虽然有些羞耻,但是如果“神明宠儿”的名头能够震慑住族人们,又有何不可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贺兰定宁可自己做一个“卑鄙者”。
安稳的一天一夜过去,期间有过两三次小小的余震,大地些微有些晃动,牛羊们低头老实吃草,马儿们也不乱刨蹄子,大家都安心了。
似乎危险已经过去了,所谓地动也没什么可怕,破坏还不如一场倒春寒呢。
贺兰定叮嘱两小孩好好呆在部落营地,不许乱跑,自己则带着阿史那虎头去镇上打听情况。地震对草原的影响不算大,那对其他地方呢?地震的中心地带在哪儿呢?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阿史那虎头不解。
贺兰定解释,“咱们不是要卖毛毡吗?要是农田毁了,老百姓手中没有余粮,谁来买我们的毛毡。”
“对啊!”阿史那虎头一拍脑袋,崇拜地看着自家郎主,心道,我家郎主一定是天地下最最聪明的人,不然怎么会成为神明的宠儿呢。
贺兰定在城门口遇到了高欢,下马唠了两句,“家里可还好?”
高欢笑道,“都好。就是吃了一嘴的灰。”高欢姐夫家的房子建得结实,在地震中巍然不倒。就是房梁上震下的积灰让一家人灰头土脸了些。
“那就好。”贺兰定说起自己的情况,“部落里也都好。起先惊跑了些牛羊,早晨又自己跑回来了。”
高欢双手作揖贺道,“拉汉是有福之人!”
高欢正当值,两人也不好在城门口寒暄多久,贺兰定挥手告辞,打马进城。
“那小白脸倒是慧眼识英雄。”阿史那虎头酸溜溜道。
贺兰定笑,指着自己的脸道,“我比他还白上几分。”
贺兰定的皮肤是西方人的那种雪白,但带着粗糙。高欢的肤色则是那种珍珠般的白,有一种柔和的光泽。但是单论白的话,贺兰定觉得还是自己白一些。
“郎主您。。。。。”阿史那虎头很想说,郎主您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与那小白脸相比,那肯定是比不过的。
想想还是咽下了会令人不愉快的话题,转而说起其他事来,“那小子是达了不成,穿了一双簇新的靴子,头上的包巾还是绸缎的呢!”
贺兰定没注意到这些,此时听阿史那虎头嘟囔,不在意道,“兴许是刚刚了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