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黎俯身看他,只觉得鼻尖传来阵阵幽香,脑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奇怪了,小笛子的头发一直都是香香的吗?
“你快说啊。”小笛子不耐烦地推推他。
霍昭黎想起他的问题,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先救你。”
小笛子脸上的喜色在听他下一句话时顿住——
“毕竟你是小孩子。”
大哥自己未必脱不了身,小孩子没人救就麻烦了。
“如果我和程叔叔一样是大人,身手也相仿呢?”小笛子专注地盯着他,脸上隐约有期盼与害怕。
霍昭黎依然不假思索地道:“那自然救大哥。”
就算明知大哥能自己脱身,他也总放心不下。看到小笛子一脸泫然欲泣,他慌忙补上一句:“救了大哥后,我们一定一起救你。”
小笛子颓然垂下头,道:“我真笨。”
霍昭黎不解,“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笛子抬起头来,抓住霍昭黎的腰带,急切地道,“霍哥哥,你跟程叔叔在一起这么久了,会不会觉得有点腻?接下来换跟我在一起吧!我也供你吃穿,不会逼你学功夫,也不会打你骂你——就我们两个人结伴去玩,一边玩一边找你娘,好不好?”
霍昭黎失笑,“你在说什么啊?我跟着大哥怎会觉得腻?再说了,你一个小孩子家,自己都没有着落,哪里有什么办法供我吃穿。”
“你别小瞧我,我真的养得起你的!你看!”小笛子从衣兜里抓出一叠银票,举到他面前,“你以后和我一起,好不好?”“小笛子,你弄错了。”霍昭黎把他的手轻轻按下,心中有些奇怪他哪来的这许多钱,“我不是为了有饭吃有地方睡才跟大哥在一起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也不至于养不活自己。我……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跟在大哥身边而已。”他困惑地皱皱眉头,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第一次说出口,就已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不喜欢他——再说了,你们都是男的啊。”
“呃?”霍昭黎眨眨眼,跟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还是和大哥处不来,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我去和大哥说,帮你找户好的人家寄住。你还是个孩子,跟着我们到处乱跑也不是办法——”
刚说到这里,忽然间远处传来惊叫声,霍昭黎抬头,只见菡萏小筑的方向火光冲天。
他叫声糟糕,立刻就要赶回去。小笛子从后头紧紧抱住他的腰,叫嚷道:“你别去!”
“小笛子?”再明显不过的一阵幽香淡淡袭来,霍昭黎确定是小笛子身上传来的味道——这孩子是搽了香粉不成?
小笛子将脸埋在他后背,轻道:“你去了也没用。那里面各处都倒了酒和油,他们逃不出来的。”声音毫无起伏,迥异平常。
霍昭黎停止挣扎,“你、你怎么知道?”
“是她让人放的火,她自然知道。”
微微沙哑的悦耳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霍昭黎一听就知道那是谁,知道他无事,心中大石顿时落地。
“你们说,为什么总是有人想用毒药来害我?明明我才是使毒天下第一的毒飞廉,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程逸岸闷闷不乐。
“自然是因为你破绽太多。”
“哼,若是我真露了破绽,今日的火光之灾,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我的宅子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也称得上全身而退?”
“那早已是我的宅子,我爱怎么烧,便怎么烧。”
“好不要脸!你耍卑鄙手段夺我一生心血,竟然还敢说嘴,以后休想再上老娘的床!”
“不上就不上,你的破床,我上和不上有什么区别?况且少了你一张床,老子难道会无处可去不成?”
石可风哭笑不得地走进唇枪舌剑阵中斡旋:“三位的争执先搁一搁,咱们有人质在对方手上。”
程逸岸不在乎地看了看霍昭黎——小笛子仍抱得死紧。
“什么人质?明明是他二人趁夜私奔想要双宿双栖,不干咱们事吧。”
“大哥,不是的,我们……”
霍昭黎忙着分辩,程逸岸懒得理他,懒洋洋地道:“世侄女,就算程逸岸已被逐出师门,你唤一声‘叔叔’,我还受得起。毕竟是我亲手把你捡回泗合门——辛掌门座下大弟子,路闻笛小姑娘,还不速来见礼。”
霍昭黎闻言大惊:“小笛子,你你你是女孩子?”所以身上香香的?
“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小笛子脸上的稚嫩神情一褪而成冷厉,双手却仍攀着霍昭黎不放。
“你一开始并没有破绽。只是到了君山岛后,故意模糊本来面目,又避而不见辛夫人,演得有些过了。”
“如此而已?”原来他也不过心生怀疑,小笛子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快承认。
“那倒不尽然。掌心里那一小块红色的东西,你一直以为是胎记吧?”
小笛子攥紧了拳头,皱眉,“什么意思?”
“这块疤痕呢,不管过去多久,一遇甜食颜色就会变淡。那是我当年试药的失败之作,说起来实在对你不住。”程逸岸满脸遗憾之色,声音里却分明藏着促狭,“我抱你回山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你不记得我做的事,原也怪不得你。屈指算算,你今年应该是十二岁,长得没有半点女人味也就罢了,竟然冒充十岁的小孩子,来欺骗我纯真的义弟,实在是要不得啊。”
路闻笛气得全身发抖,放开霍昭黎,大声喝道:“程逸岸,闭上你的狗嘴!”话音未落,揉身上前,一招“与子颉颃”直袭程逸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