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还想再问,隔着花墙听见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这位姐姐,请问兰夫人的院子怎么走?王爷让我送东西过去。”
兰夫人受宠若惊,隔着花墙扬声道:“我在这儿!”
小丫头提着篮子快步走过来,对穿得花哨的兰夫人躬身行了礼,邀宠似的说:“这是贵妃娘娘给王爷的,王爷特让奴婢给兰夫人送来。”
进府三年,她的所有东西都是管家严格按照规制拨来的,从来没有少过,也没有多过。这竟是王爷第一次派人给她送东西呢,兰夫人脸上的笑容根本抑制不住,扬着手绢笑道:“哎呀那真是谢谢王爷了。”
新来的小丫头见蓝锦穿得朴素,以为她是兰夫人的随身丫鬟,便将果篮子往蓝锦的手里递,蓝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兰夫人十分利落地把手伸过去、拿过来、揽到怀里,激动到话出带出乡音:“那我先带回去了哈!”
说着,她便捧着宝贝一样的果篮子扬长而去。
她的口音,蓝锦竟觉得熟悉。
王府的后院像一座巨大的花园,蔷薇盛开铺了满墙。蓝锦衣衫单薄,沿着花墙走过,但闻微风夹杂着花香过耳,但见华美的亭台楼阁一样一样地从眼前过去,始终如影随形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孑然独立,形影相吊,不知为何身在此处,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阴差阳错的,又岂止是葡萄呢?
回到红豆苑,阿婉见她心情不好,劝道:“王爷关心夫人,一回府就让大夫来看了,也叮嘱奴婢伺候夫人喝药,等身体好了,一定会让您去侍寝的。”
“噗……咳咳,侍寝?”茶水呛到了蓝锦的嗓子里。
“对啊,不侍寝怎么能有王爷的宠爱呢?”阿婉把洒落的茶水擦干净,苦口婆心地劝慰:“女人要想过得好,不就得讨男人欢心嘛。”
蓝锦心里更堵了。
“洛璟尘在哪?”
阿婉吓得跪下:“夫人,您不能直呼王爷名讳。”
蓝锦径直去了书房,被看守的侍卫拦住:“没有王爷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王爷书房,请白夫人速速离去!”
“他去哪儿了?”
面无表情的侍卫回答:“任何人不得过问王爷行踪!”
日头强盛,杨柳低垂,知了藏在树叶下叫个不停。她曾问过洛璟尘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他答得很好:“你想活成怎么样,便是什么样。”
想不通从前为何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至少现在,她是拒绝的,这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洛璟尘去锦瑟楼办完了事,老果在前面驾车,问:“王爷慷慨解囊,照顾阵亡将士,为何要做的这么低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以永远相信父皇的眼线。”洛璟尘歪着脑袋闭目养神。
“王爷带蓝将军回王府的消息会不会……”
“府上多个人,总得有个来处,让他们查就是。”洛璟尘勾起一抹浅笑,回府好几天了,忙得都没去见小白一眼。
“贵妃娘娘宠冠六宫,王爷第一个封了王,又有打下四州的军功在身。”老果放低了声音,“前些日子都以为王爷回不来了,听闻陛下为了抚慰贵妃娘娘,起了立后的心思,但贵妃娘娘心情不好,便不了了之了。”
“是啊,父皇一向喜欢嫡子。”洛璟尘长叹一声,如云如雾。他下了马车,见府门护卫四仰八叉倒了一地,横眉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扶着吃痛的屁股求饶:“王爷,白夫人非要出府,她太厉害,属下拦不住……”
“离开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往西边去了。”
北都的主干路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宽阔大道,蓝锦往西面走去,不到半个时辰,庄严气派的府邸渐渐稀少,人群的喧闹声渐渐入耳。
不同于主街的开阔安静,与主街并行的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对蓝锦来说更有吸引力,一头扎了进去,各种风华小物、风味小吃过眼,她东看看西瞅瞅,觉得在这儿摆个摊比做王府小妾有意思多了。
“姑娘,要不要来个包子?”
“姑娘,新到的首饰,进来看一下吧!”
他们说话不像洛璟尘字正腔圆,带着口音,蓝锦勉强能听明白,却也生了疑心。从小在这边长大,怎么会有语言障碍?若不是刚才强硬出府,都不知自己还有武功傍身,这身功夫是谁教的?
“哎哟!不长眼啊!”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拉住蓝锦,捂着脚原地蹦跶,“踩了我的脚,弄脏了我的鞋,你赔!”
蓝锦心里藏着事,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好连连道歉,那人依旧不依不挠,非要她赔了钱才肯罢休。
蓝锦出门时卸了首饰,身上一分钱没带,伙计看她穿得不错,原以为是个有钱人,没想到是个穷鬼,见她生得漂亮,大拇指朝着身后“良德客栈”的门匾,道:“要么还钱,要么到我们客栈干活!”
隔壁鸿运制衣的生意不好,老板打着蒲扇在屋檐下纳凉,见状从屋里拿了双鞋扔过来,吼道:“老子给你一双,一天天地就知道坑人!”
伙计拿了新鞋子,也不计较了,嘿嘿笑道:“方大老板,你家都快倒闭了,索性把衣服鞋子给大活儿分了得了!”
“我去你大爷!”方老板脱了脚上的鞋砸过去,伙计赶紧钻回客栈躲了。
蓝锦看出伙计讹人,本想理论一番,实在不行就跑,没想到被这样解决了。她过去致谢,听方老板道:“姑娘,那是家黑店,你可别进去,”
蓝锦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纳闷:“黑店的生意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