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回居所,四周静得出奇,褚云祁骤然开口道:“师尊,得知商峰主没有嫌疑时,您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秦栀抬眸看他,不明所以,“自然是高兴的。”
褚云祁短蹙了眉,“哪怕断了江师叔之死的线索,也高兴吗”
秦栀沉默,她神情平静,眼底不起一丝波澜,旋即又淡淡地笑了两声,“是啊,线索断了,我本该不高兴的,可商岚是我的朋友,得知他并无嫌疑,我心里便又松了口气。”
师尊何时与那讨厌的家伙化敌为友了
褚云祁眉头紧锁,紧抿了唇。
秦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明日是除夕,按规矩我要一整日待在太虚宫,灵晔峰的一应事宜皆交办给你了,山下不少外门弟子没有归家,都叫上山一同吃个年夜团圆饭吧。”
褚云祁有些失落地垂着眼帘,略有些撒娇意味地轻声说了句:“没有师尊在,哪里是团圆”
她捏了捏褚云祁的掌心,哄他道:“过了子时,我立刻回来。”
次日清晨,屋子外的喧嚣声吵醒了褚云祁,一打开门便看见林皎月领着外门弟子在贴对联、挂灯笼,好不热闹。
秦栀天还未亮便叫醒商岚一同去了太虚宫,不必想也知,此时屋外热闹的一切都是她领走之前安排的,只是不知为何昨夜睡得这般沉,三年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逸地睡着了。
师尊答应过他,过了子时便会回来,他心里有了念想,自然安心。
林皎月瞧见睡眼朦胧的褚云祁,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锅里还有饺子,小褚大人快去吃吧,晚了可被陈风那孩子给吃完咯!”
三年前那个“师尊”遣散灵晔峰所有人,连厨子和花匠都不例外,如今院子里多了这许多人,还不乏熟悉的面孔,褚云祁一时半会竟有些难以适应。
他摸了摸鼻子后合上门,穿戴好师尊为他置办的新年新衣裳,走进院子,托起散落在地上的对联,冲着前头的弟子微微笑道:“师兄,我来帮你。”
此时此刻,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的家。
——
太虚宫如今亦是一片喜气洋洋,话事人们亲自动手布置屋子,又吩咐秦栀和商岚给无尽碑林的前辈们贡上新鲜蔬果,秦栀目光落在那块褚云祁曾跪着上香的无字碑前,陷入沉思。
“看什么呢”商岚抱着胳膊出现在她身边。
“扶桑山底蕴深厚,无尽碑林屹立无数,可为何这一尊生平一个字也没写”
秦栀替无字碑擦拭灰尘,商岚左右打量了一下,道:“这块碑很新,应该是近二十年内逝去之人,又修缮得当,没有一颗杂草,当有后人常来祭拜,若你想查他的身份,蹲守几日看看是谁来祭拜便知晓了。”
秦栀没说话,商岚转身睨了她一眼,道:“你这动不动就不理人的性子真该改一改,要不是我小爷我脾气好现在都要发火了!”
“……”
见秦栀还是不说话,商岚又补了句:“若你不得空,我也能抽时间帮你盯着些,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秦栀无奈,上前拍拍他胳膊道:“不必劳烦商峰主大驾,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跟我没关系的一块碑,有什么好深究的”
商岚摇摇头,“倒还真与你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
商岚眼眸里闪过一丝灿金色金属光泽,他指着那燃烬的香炉,“香灰上残留着一丝雷电之力,那碑下骸骨亦让我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我猜,该是灵晔峰的某位前辈。”
达到商岚这个层次,已经能够隔物窥真了,地下所埋藏的骸骨只消费些内力去感知,便能得到想要的讯息。
死在二十年之内的灵晔峰前辈几乎屈指可数,除去秦栀的师尊,便只有那一位了……可他与褚云祁并无交集,甚至他死之时褚云祁都未曾拜入扶桑山灵晔峰,又怎会频繁祭拜呢
难道在他拜入扶桑山之前便认得那人
秦栀思索片刻,回过神时便看见商岚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怎么了”秦栀疑惑问道。
商岚几乎咬牙切齿,“你不搭理人还问我怎么了我再搭理你我就不叫商岚!”
“那你要叫什么虎皮兰吗”秦栀笑道。
说罢展开翅羽飞上云端,身后传来商岚愤怒的吼声:“你看我把你抽成虎皮兰!”
“那也得追上我才行!”秦栀朗声一笑,扬长而去。
——
傍晚,各峰话事人端坐在太虚宫,商应泽举杯,众人齐齐站起。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诸位在扶桑山鞠躬尽瘁,在新弟子中传道授业,在天下惩恶扬善,有诸位的存在便是天下之福,来年继续践行扶桑山门规,维护人世和平!”
众人应声附和,一饮而尽。
宴会散去,众人齐聚议事厅守岁,如意门门主李琮虽出了关,却未曾出席。
藤云阁峰主陆青姝近些日子也出了关,修为大有精进,因而今日守岁的不是李闻雪而是她,她提了句:“过完年便是四年一度的新弟子遴选了,不知今年又会出现多少青年才俊。”
极寒山庄峰主薛凛当即不温不火地答道:“再出色的孩子,不也都得拜入森罗塔门下啊,哪里轮得到咱们。”
众人面色尴尬,商岚不知是不是没听出薛凛话里的意思,冲众人拱手道:“不敢,遴选出来的魁首不仅有金属性,也曾出现过其他属性的灵师,江枫、褚云祁便是例子。”
薛凛呵呵笑道:“前者那都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没几年就过了世,谁还记得他呀至于后者,”他瞥了眼秦栀,冷笑一声,“当初一身混杂的内力,险些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