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给了我一包粉末,说若我下在胡大哥的饭食里,叫他不能再找麻烦,他便放过我。否则,便不像今日这样简单……”女人呜呜咽咽,终于哭出了声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答应了。”
“可是我眼睁睁看着胡大哥他,他吃下去之后,我后悔了,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把一切都跟他说了。”
“我让他赶快吐出来,可他只是看着我,看了我很久。”
“他对我笑了,他说,他本就是为了我,才想去王府面前挣个说法,却害我至此。若活着保护不了我,那他……也不必活了……”
“他没听我的话,而是将那日抢来的剑拿出来,对我说,若是衙门查到问题,就说是宣王府的人刺的他。他说他自戕后,会跳进河中,沿着河水漂到城里,那样尸体离家远,不至于吓着我,也好减轻我的嫌疑。”
“他还说,他要用这把从宣王府抢来的剑,最后赌上一赌。”
“若能赌到一个说法,他死,也瞑目了。”
二人听罢,沉默了许久。
谢辛辛起身站到陆清和的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可他没想到,衙门连查也没查。”
陆清和侧目,见她眼红如血。
“和谢家的案子一样……”
……
陆清和本是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抓到宣王府之不韪,好让父亲在朝中向天家告上一状。听了胡家这样的经历,又因胡捕快确为自尽,宣王府摘得干净,他莫知所措。
又因来莲州不过几日,并不知谢辛辛口中谢家一案的原委,见她眉眼神伤,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于是又是一副澹然不惊的脸色,默默走在谢辛辛身边。
谢辛辛带着路,没有选择来时的方向,而是引二人走到贩夫走卒聚集的街道上。人群熙攘,他们牵着马,在叫卖声中频繁与经过的行人相撞。
在陆清和的思绪被撞断了几次,又约莫说了十余声“借过”、“抱歉”后,他终于深呼吸,无奈问:
“为什么走这条路?”
谢辛辛只道:“我带你看一座桥。”
果然,走了几步就有一座白石拱桥,瞧着约五六十丈,在两岸杨柳的相映下自成一番江南景味。
陆清和在桥头站定,凝眉看了一会儿,踌躇着说:“并无特别之处。”
谢辛辛不置可否,只是两三步跃到桥头一块小圆碑前,拍拍石头示意他看。
陆清和看她脸上已然退去感伤,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得意,走上前去,半蹲着观看这个小圆碑。
小圆碑的碑身不比平常石碑方正古板,反而圆润玲珑,像个胖猫儿敦敦实实地坐在地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谢家桥桥。
“……很丑的字。”陆清和诚恳道,带着一丝“终于发现这桥特别之处”的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