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江玉珣的話,並停下了腳步。
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仰頭看了眼遠天,頗為不屑地說道:
「下雨怎麼了?且不說這陣雨下在了月鞘山上,離我們這兒還有十萬八千里呢!究竟能不能下到這裡來,都是一個未知數。單單說過去那半個月,怡河邊也沒少下雨吧?」
田莊上空的確連半絲雲都沒有。
「說的也是……」
男人憤憤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今晚不走也沒地兒睡覺。我說你們到底走不走啊!」
「可萬一是真的呢?」
「對啊,都這麼晚了,再等一天也無所謂。」
幾人又一次吵了起來。
「走吧走吧!」見眾人猶豫,那人不耐煩地催促道,「沒有萬一!下了半個月都沒潰堤,今晚自然也不會。」
「可是……」
「沒什麼可是,」他背好包袱咬著牙說,「千萬別被江玉珣那騙子嚇唬住,該做什麼做什麼就是。巫覡都說了,大家安心住著不必遷移!」
說話間,忽有一道驚雷響起。
幾人瞬間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再次仰頭,看向月鞘山。
電火下,綿延千里的月鞘山脈,有如一條盤踞在平原上的巨龍,鱗片閃爍。
嶺邊銀河倒傾,剎那間大雨傾盆。
原本就猶豫的眾人,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至少今晚別走了。」
「對啊,下雨還是回去吧……」
「呸!」領頭的男子握緊拳頭,「我等你們半天,走到門口你們又要回去?怕什麼!我說你們不會真信了江玉珣那騙子的鬼話吧?你們究竟信他,還是信巫覡?」
那幾人沉默不語。
「蠢才!既然願意被人耍著玩,就繼續待著吧!」
領頭的男人徑直離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
餘下幾人則對視一眼,咬著牙退回了莊內。
亥時。
驚雷激醒了寂靜的長夜。
烏壓壓一片黑雲自月鞘嶺湧來,片刻就將月色吞噬。
在狂風在耳邊怒吼,月光徹底消失那一剎那,兩岸百姓借著最後的冷色看到——怡河已不再平靜!
此時,太僕羅啟榮正趁著夜色,乘馬車沿著怡河往向東而去。
認定江玉珣死到臨頭,應長川也將順應民意大祭玄天的他,想要第一時間前往聆天台拜會大司卜。
「轟——」
雷聲將羅啟榮從睡夢中驚醒,耳邊的噼啪水聲也在這一瞬清晰起來。
羅啟榮差點以為馬車的車頂,已被如碎石般墜落的雨滴擊穿。
下屬的聲音從車外傳了過來:「大人,怡河漲水了!我們換一條路走吧——」
羅啟榮緊握雙拳:「怕什麼?這條路最近為何要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