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晴日。
往常大门紧闭的公主府今日却来了位稀客。
尚在梦中的柳姒被平意叫醒,说青云巷谢家来人了。
问是谁,才知来者是谢迅。
谏议大夫谢迅是世家贵族谢氏家主之弟,其女也是宫中宠妃。
柳姒心中疑惑,怎来的是他?
面上却道:“将客引至正堂,我稍后便来。”
未等许久,柳姒便至正堂,果见谢迅在此,她上前,“方才正在午憩,让谢公久等,不知谢公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一身着深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于椅上,手端茶盏;见到柳姒后他起身作揖笑道。
“公主客气,某来此是为前两日京郊一事。”
“四月初五,小侄谢晏于弘慈寺接阿嫂归府,不料途中遭遇歹人,伤了小侄,还使阿嫂受惊。听闻那日公主也去了郊外,不知可有看见什么?”
听得“歹人”二字,柳姒捏紧手帕,置于胸前,状似害怕。
谢迅见此,忙上前宽慰。
“歹人已被抓了个七八,公主不必害怕。”
柳姒听他如此一说,轻拍胸脯,松了口气,十分后怕,“那日我确实出了城,不过去的却是三清观。”
谢迅急急追问:“去三清观作甚?”
像是被人提及了伤心事,柳姒眉头微蹙,眼中含泪,“是去为先夫供禄位牌……”
看着面前这柔弱孤苦的柳姒,谢迅心中升起一抹怜惜。
这怀淑公主虽是帝之六女,却也实是命苦之人。
十八岁那年嫁与自小有婚约的卓家大郎君。
只可惜那卓家郎君是个体弱多病的,柳姒嫁去刚一年多夫君就病死了,连个后嗣也没留下。
“竟是这般巧吗?”谢迅叹息。
“自然。”柳姒张了张嘴,贝齿轻咬朱唇低泣,“我不过一介寡妇,此生所愿便是日夜为先夫祈愿祝祷,盼他来世不受苦难。至于谢公所言歹人一事,我实在不知。”
眸含秋水,柔情绰约。
柳姒貌美,于上京城中也是上上佳人,美人垂泪,惹人怜爱,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软上三分。
见佳人落泪,谢迅赶忙道歉:“是某失言,无意提及公主伤心事,还望公主原谅则个。”
得了歉意,柳姒忙止泪一笑。
她欲要将他快快打走,于是只得放低姿态:“我一向敬重谢公,谢公不必如此生分。方才也是我无礼。不过那日确实没瞧见什么,实在抱歉。”
周遭无人,色心大起。
听罢,谢迅像个慈爱的长辈一般,上前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状似无意细细摩挲。
“今日多有叨扰,公主日后若有什么困难,自去谢府寻我,必不叫你失望。”
柳姒柔声道,“多谢谢公。”
等谢迅一走,她脸上笑容消失,抬手拭泪,面无表情地唤道。
“来人,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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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姒在浴池中闭目养神。
谢家为当今天下手握重权的世家大族,其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谢迅之侄谢晏官至大理寺少卿,又是谢氏家主嫡长子,谢氏未来的家主。
按理说,朝廷官员无故失踪,应由三司处理;谢迅非三司中人,但今日来的却是他,如此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谢家并未将谢晏失踪一事上报,并是瞒了下来,用遭遇歹人为借口,到处查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