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扶她起身,细致地打理了衣摆。
萧窈难得在腰间佩了禁步,环佩压着柔顺的衣摆,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收敛些,施施然,透着几分娴静。
她抱着书稿往学宫官廨去时,时辰尚早,但陆陆续续已有人至此。
冷冷清清的学宫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四下皆有仆役相侯,为前来赴雅集的宾客们引路,错落的花枝间,时有笑语声传来。
或是称赞风景清幽雅致,或是品评各处匾额题字。
萧窈对学宫各处的路径已极为熟悉,挑了条僻静的小路,绕来知春堂。
学宫上下的官吏们虽已陆续定下,但还有许多事宜未定,学宫尚未正式开启,他们也大都还未搬来。
倒是谢昭时常在此。
他处理公务的屋舍外刻着“知春”二字,另一侧则是崔循的屋舍,刻着“玄同”。
崔循自然不在。知春堂门窗敞着,有琴声传出。
萧窈在院中听了会儿,待到曲终,这才进门:“我猜你应当在此,果然没错。”
谢昭待人处事堪称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
但相处得时日久了,萧窈渐渐看出来,他实则并没多喜欢那些宴饮,尤其是需要带着琴去,以表重视的场合。
譬如今日。
以他如今的声名,哪怕信手一曲,依旧能赢得交口称赞。可众人与其说是听琴,不如说是为着噱头,听个热闹罢了。
沽名钓誉者兴许能乐在其中,但对于真正擅琴的人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可谢昭脸上看不到半分烦闷,修长的手覆在琴上,笑问:“怎的这时过来?”
“整理书稿时有不解之处,师父近日愈发繁忙,便叫我来问你。”萧窈反倒有些不自在,欲盖弥彰地咳了声。
此举多少奇怪了些。
毕竟前两日谢昭还曾去探病,她那时没想起来提此事,偏偏选在今日。
好在谢昭并未多问,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旋即道:“何处不解?”
萧窈拿的是尧庄游历广陵时记下的文稿。
她未曾去过广陵,对其中记叙多有不解之处,但谢昭却是生于斯、长于斯,直至后来遇到尧庄,才被他带离此处。
故而对于文稿中记载种种,自然更为了解。
与崔循不同,谢昭若是当师父的话,应当是个极有耐性的人。
他讲得细致入微,却并不枯燥晦涩。
萧窈听得入神,直到有仆役来请谢昭,才发觉时辰已经不早。
“若还有困惑之处,可随时来问。”谢昭抱琴起身,含笑道,“眼下你我还是同去清溪。”
萧窈点点头,收好书稿,与谢昭一同离了知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