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而空空荡荡的书堂霎时安静下来,依稀能听见两人的笑语声,逐渐远去。
松风大气都没敢出,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才好。但身上担着职责,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侍奉笔墨。
才铺了新纸,正要研墨,却被崔循一句轻描淡写的“出去”给打断了。
松风连忙应了声“是”,屏息退出书堂,临出门前小心翼翼看了眼公子的神色。
崔循与平素并没什么不同。
并未因方才之事有半分不悦,也没迟疑耽搁,就着砚中余墨提笔题字,依旧沉稳、游刃有余。
松风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心中长公子应有的模样,不会被谁牵动心神,也不会为谁破例。
萧窈对此毫无所觉,看过绿梅,又在学宫四下逛了逛。
谢昭作陪,一路上为她讲解各处屋舍的用途,耐心细致,周到体贴。
与他相处得多了,萧窈不得不承认,谢昭格外招女郎们喜欢,也确实合情合理。
她隔窗打量所谓的棋室,随口问:“你的棋下得如何?”
谢昭道:“建邺之中,能赢过我的人不多。”
他并非那等自吹自擂,信口开河之人,能这么说,便是棋艺绝佳。
“班大家从前教我时,曾提过,棋下得好的人大都天生聪敏,精于谋划。”萧窈指尖搭在窗棂上,想起旧事只觉好笑,“我试着学了两日,果然不能成,一看棋谱便犯困,喝茶都不见得有用……”
她心性不定,耐性不足,便只随着班漪学琴,并不在棋上跟自己过不去。
谢昭莞尔:“聪敏与否,并不只以此衡量。公主若是何时想学棋,我这些年多少有些心得,或可指点一二。”
萧窈随口应了,又道:“那能赢过你的人,有谁呢?”
这种问法稍显冒犯,但她神色自若,眼眸澄澈,就当真只是好奇而已。
谢昭也并未因此不悦,如实道:“在公主识得的人中,琢玉应是其中之一。我与他对弈回数不多,但认真算起来,是输多赢少。”
萧窈乍一听有些意外,想了想,又没那么惊讶。
无论她心中如何诟病崔循,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仿佛只要他想,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出身高门,这些年顺风顺水。
实在是老天都格外厚待他几分,叫人艳羡。
她看了眼幽静的棋室,又看了眼含笑的谢昭,忽而有些感慨。
谢昭温声道:“公主可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必有什么顾忌。”
萧窈犹豫再三,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你早些年的日子,应当过得十分不易吧。”
谢昭怔了怔。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张向来从容不迫、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上头回出现旁的情绪,虽转瞬即逝,却也显得生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