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旸却愈发笃定:“上元那夜,戴狐貍面具的人是你。”
那件事实在算不得光彩,加之崔循有意遮掩,知晓来龙去脉的人并不多,譬如谢昭这样的外人便只隐约听了些风声。
王滢更为清楚些,闻言正欲追问,却被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
“时辰不早,请女郎们前往水榭赴宴。”崔循吩咐了仆役,目光落在王旸身上,平静道,“谁教你在此大呼小叫?”
王旸立时犹如被掐了七寸,老实了。
萧窈也没多留,分别前笑盈盈地向谢昭道:“多谢你今日为我解惑。”
又被王滢剜了一眼。
王旸看着她的身影远去,愈发确准自己的判断没错,再看向崔循时也多了几分底气:“上元那夜,那位所谓的‘崔氏女郎’,实则是公主才对。”
崔循淡淡反问:“是吗?”
“我虽未曾见过她的脸,可身形轮廓,却是看一回便再难忘的……”
谢昭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回避,听他这般言之凿凿地解释,仿佛压根没听出来崔循话中的不悦,脸上万年不变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王旸对自己这位表兄的态度很复杂。
有敬畏。因崔循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每家的儿郎或多或少都会听长辈念叨若得儿郎如他便再好不过,王旸更是深受其害。
也有信赖。
这些年来,他看着表兄为母亲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连带着自己都有所受益,因而知晓崔循虽严苛,却总是回护自家人。
以至于如今他分外后知后觉,自顾自地说了几句,终于意识到崔循那句并非疑问,噎住了。
在听了他那番论述后,崔循的不悦已然显而易见,
“是我昏了头,认错了,”王旸只得改口,“表兄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崔循道:“你如今年岁渐长,不该再胡闹,惹是生非。”
待王旸诺诺应下,忙不迭离去,他才望向一旁看戏的谢昭。
谢昭已将事情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点评道:“你这位表弟,可真半点不似你。”
崔循置若罔闻,只问他:“你为何此时才至?”
因尧庄坐镇学宫,而今各家家翁都来了不少,而今在澄心堂挥麈清谈。就连崔循都不得不前去陪同,谢昭自然也该在其中。
谢昭与他并行,指尖拂过琴弦,不疾不徐解释:“师妹整理书稿,有困惑之处相询,不知不觉误了时辰。”
意识到他所说的“师妹”是萧窈后,崔循便不再多言。
两人安安静静地往澄心堂去。
水榭这边则要热闹许多。
因此次雅集不拘身份地位,便无固定座次,只依着个人心思决定。萧窈猜到班漪会来,一进水榭便寻到她身边,强忍着笑意唤了声“师姐”。
班漪点了点她眉心,含笑应道:“窈窈也是长进了。”
萧窈在一旁坐了,“承蒙师父不嫌弃,看在父皇和您的份上,愿意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