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过一连串站立着的香蒲,传出哗哗声。蛐蛐儿也一个劲的叫唤。
李样蹲在溪流旁,用手捧起冰凉的溪水拍脸,让自个的大脑清醒清醒,他的裤腿早已被晨露打湿,整个人看上去湿淋淋的。
天微微亮时,李样就走到了这里,他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胳膊和肩膀上还隐约有点疼痛。睡得也不久—他在床上被虎姑娘叫醒。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走出了城。
站起身来,呆呆的向远方看。
远间的田地上可以看到劳作的农人,还有负着东西的老农人,肩上扛着和身型不相映的作物,像是只迟缓的蚂蚁,每个脚印都使了劲了一样,向归途磨近。
作物很美,规整的生长在一个个人为划出的几何图形中。鲜明的颜色是它们的分离线。
李样没做过农民,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上辈子在福利院长大,老实来说他可以算是全体纳税人的儿子,可惜还没能活到回报社会的年龄就来了这儿。
他的生活是和农民隔绝开来的。
如果要他老实拉车,挣上几辆车赚车份,再在农间买上几亩土地做农民,他是不愿意的。
一则,农民太苦了,无论在什么时候。二则,农民离他太远,他没有做农人的归宿感。
那,作家呢?
小报收的文章太少了,笑话又不是易得的,李样肚子里也就那几个。还是要指着正经刊物生活。
但大部分刊物是一月一刊,稿件寄出到收到需要时间,审核需要时间,就算是被选中只等刊,那也有一个月好等呢。好运是等完了,此时就能收到作社的汇单,坏运人家一年一结,拖着不给你,那也没法子。
如果光靠写稿子卖钱,他还是饿死来得干脆。
李样有点文字功底,也会洋文,还有前近百年的目光。有些子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有些大概的轮廓,只需要时间和金钱打磨出它们的面目。
这样的他。
不在这个年代干出些什么事儿来,岂不是对不住那些交税养育他的人?
现在。
他需要的是本钱,他需要的仅仅是本钱。
虎姑娘喜欢他,她要的只是一个老实可靠的汉子,李样也可以给她。
可是,可是…
他不希望靠着以毁了他她名节的方式来得到这些,既然事情还有余地,又何必到那种地步?
平白的让旁人看低了他们,刘四爷也更不可能支持。
而且他期待的是自由恋爱,再差劲点,也合该是追人亦或被人追求。直接像原著里头那样一步踏入婚姻也太可怕了。
绕不开婚姻,绕不开刘四爷,此事无解。
李样的眉梢拱成了小丘,人立在那儿,任由风也经过,草木抚慰。
要说排斥,他也不怎么排斥虎姑娘。上辈子他是病人,天生就对照顾他的人有好感。像高高大大,有些儿英气和果脆劲的虎妞,不是他讨厌的类型。
更何况她有能力,也有钱……
鸟儿的叽喳声变小了,蝉鸣却逐渐响亮。远处的农人停止了劳作,坐在阴凉的地方纳凉,同时打开妇人送来的午食吃喝了起来。
一股热浪打到身上,李样才惊觉快到中午,忙把疑问丢在后边,赶身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