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富有挑戰欲,鶴連祠也是。
他想要征服對方,鶴連祠也是。
——想明白的那天唐朝怒火中燒,同時,他的好勝心和意志力也千百倍的膨脹起來。這是他繼續赴約的原因。
從那天到現在,中間的這許多次約會中,有時鶴連祠會滿意而歸。而有時候,唐朝又會像是一座不能被融化的冰美人,只會對碰觸他的人投以冰冷厭惡的眼神。
非要從中找出比例的話,可以說是五五開,唐朝滿意和鶴連祠滿意的時候各占一半。
但還是不行。
因為太久了,對於唐朝來說太久了。已經過去兩個多星期,他和他的獎勵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實質性縮短。
「我要……」唐朝輕輕咬了一下指甲:「想個辦法……」
今晚約會的地點在他們曾經一起喝酒的酒吧。
其實貓咖鶴連祠也約過,但唐朝拒絕了。
這次還是鶴連祠先到。
這幾回唐朝一反初見的時候,都到的比較晚。鶴連祠熟門熟路,坐在吧檯給自己要了杯酒。
旁邊坐著的是個女生,還帶著點學生氣,要了伏特加兌雪碧。看見鶴連祠的那刻愣了一下,猶豫兩秒,上來要聯繫方式。
鶴連祠婉拒,但女孩看起來挺稚嫩的,性格卻比較大方。沒有氣餒,就地和鶴連祠聊了起來。
她也在本地上大學,不過不是Z大,是旁邊的一所二本院校,也屬於綜合性大學。
他們聊了大概有三十分鐘,換做平常,唐朝也應該到了。現在卻還沒見到人,鶴連祠低頭看了眼手錶,眉頭皺了皺。
旁邊的女孩誤以為他是對自己不耐煩,勉強笑了笑,找了個理由告辭,坐回了邊上。
鶴連祠到後第四十分鐘。
十點整,整個酒吧的光忽然熄了。一束光打到了舞台上,照亮了正中央的鋼管。
鋼管舞?酒吧里坐著喝酒的人都興奮起來,竊竊私語。可惜的是在議論聲中沒出來舞娘,光束擴展,籠罩了整個舞台,原來是一整支樂隊。
貝斯先響,很熱鬧的一手英文歌,架子手在敲棒的時候快要把頭甩掉了。底下本來有點失望的人因為有兩個女生先跳上音箱跟著晃起來,也跟著投入進去,很快舞台邊緣就聚了一堆搖擺的男男女女。
鶴連祠習慣這種氛圍,因習慣而百無聊賴。但一歌畢音樂忽然一轉,五顏六色的燈球瘋轉的度變慢了,顏色也以酒紅為主,舞台上的光束又縮小。整體氛圍變得曖昧纏綿起來。
等看不見樂隊的時候,一隻雪白的胳膊勾上舞台中央的鋼管。酒紅色的襯衫,扣子只從下往上系了三顆,大半個胸膛都露在外面,還塗了精油,在迷離的燈球下反光。
瘦削的腰身,牛仔褲把一對圓臀裹得緊緊的,腿長而細。攀上鋼管的時候又透出力度與韌勁,赤著的腳在昏暗的光線下像酒杯里晃動的牛奶。
節奏性極強的鼓點,勾在鋼管上的人赤足一下下踏著地面,隨著某一個拔高的音調,那人胳膊用力,猛地上攀。紮起的長髮在空中划過一個圈,隨後垂下,散了滿背。
光影晃動,那個人把臉轉過來了,左邊的上半張側臉用銀色的顏料描了個面具的圖案。飽滿的嘴唇中間含著一支去了刺的紅玫瑰,眼睛一睜一抬,艷麗到整個酒吧正望著舞台的人在這瞬間忽視了他的性別,齊齊爆發出刺耳的叫聲。
鶴連祠也正望著舞台。
——那是唐朝,在一束光下像綻放在月色里的玫瑰,周圍的尖叫和口哨絡繹不絕,鶴連祠沒有覺得他們吵。
唐朝隨著音樂摟著鋼管在空中轉了一圈,隨即就從上面滑了下來。
下滑的過程中他的目光穿過晦暗的空間、憧憧人影落向鶴連祠。在腳尖觸及地面的那刻他拿下口中咬著的花,把它朝那個方向拋了出去。
這個距離是扔不到鶴連祠手上的,鶴連祠沒有動。
玫瑰落下的地點人頭攢動,男男女女都情緒上頭,下意識去拾。
唐朝也看見了鶴連祠沒動,但在越發響亮的呼聲里,他只是站在原地,對鶴連祠露出了一個萬分燦爛的笑容。
鶴連祠的喉結輕輕一滾。
不覺得四周太吵,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光線沒有變亮,音樂卻鼓譟起來。這家酒吧一開始是唐朝定下的,他慣常會去的地方,對同性戀的態度自然也比較包容。
或者說,同性戀的比例占很大一部分。
唐朝還站在舞台上,樂隊往後挪了,主唱沒再唱歌,只是配合著dJ時不時用話筒喊幾聲把氣氛炒得更熱。
有一就有二,一個人從音箱跳到舞台上,越來越多的人也跟著爬上去。不分性別年齡地一通亂搖,唐朝被有意無意地圍在了中間。
有幾個女生在搖擺間被人摸了胸和屁股,也有男人。
還有很多隻手伸向唐朝。
唐朝沒躲——他也沒什麼空間躲,做出的唯一反應是踮起腳,朝鶴連祠的方向看。
他不念書的時候什麼都學過,舞蹈作為一種漂亮玩意兒,他當然也有學。
但就舞種而言,鋼管舞他當然是沒學過的。可他今天跳的也不算什麼鋼管舞,只是爬上去用胳膊攬著轉了一圈就下來了,不過一切都剛剛好。
剛剛好的燈光,剛剛的音樂,剛剛好的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