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話他是不敢說的,說出來,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殘。
曹公不也給了賈寶玉兩詩麼:
《西江月批寶玉二》
其一
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
縱然生的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
行為偏僻乖張,那管世人誹謗!
其二
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
可憐辜負好韶光,於國於家無望。
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
寄言紈絝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
賈寶玉這種狀態,怎麼可能中舉?賈環也不是沒想過,賈寶玉後面的中舉,應當不是曹公的本意,而是高鶚的杜撰。
寶玉被賈母救走之後,還是直覺得心慌。出來後,直奔梨香院,去找寶釵訴苦。
「世人皆道讀書好,我看來,卻是奔著為官去的,皆是祿蠹之輩。」
寶釵勸道:「你也上點心,雖說讀書辛苦,但終究還是有好處的,不比碌碌之輩強上許多?」
寶玉得意道:「那酸臭八股我是不想碰的。但詩經倒是極好,過段日子,咱們起個詩社,如何?」
見寶玉巧妙地扯開話題,寶釵不由得暗自嘆氣。
雖說賈環有意低調,但拜師的事情還是傳開了,無他,錢雨本的名氣在那。
王夫人聽說之後,很是氣悶,想著要不要找個由頭收拾賈環一頓,但轉念一想,賈環拜的師傅是錢雨本,曾經的兩榜進士,科道言官。雖然現下辭官在家閒居,但誰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就能起復了呢?況且讀書人之間的串聯,她也有所耳聞,收拾了賈環,相必自己的名聲就傳遍京城了,然後再傳遍天下。
當下忍了下去,她可不認為,賈環那猥瑣的人,能過自己的寶玉去。
周瑞家的也在旁邊提點:「太太,前幾日老爺叫二爺去書房檢查功課,二爺沒背上來,被老太太護住了。」
王夫人狠狠攥了攥佛珠,說道:「我也知曉了。寶玉的功課是得抓緊了。」
周瑞家的接著說道:「倒還有一樁。咱們前院的修先生,誇讚二爺天分極高,是個讀書種子呢。」
王夫人心中舒暢:「修先生是有見識的,咱們寶玉,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好來。」
周瑞家的給王夫人接著說道:「老太太也說了,讀書一事最為緊要,但也不能拔苗助長,還是要循序漸進的好。我看環老三,可是拔苗助長了。」
王夫人更為滿意了。不就是拜了個進士做老師麼,過段日子,她定求得老爺,給寶玉找個翰林來教授。
正在和林黛玉下棋的寶玉沒來由地一陣哆嗦,竟是身上有些發冷。
林黛玉見狀問道:「怎麼了?可是著涼了?」
近來秋風漸起,天氣也開始轉涼了。
寶玉縮了縮脖子,說道:「無礙的。」
外面襲人進來報導:「二爺,東府那邊的珍大爺的生辰快到了,二奶奶讓大家準備去吃席呢。」
寶玉當下起身,說道:「肯定請了戲班子,走,咱們也去看看去!」
一行人興沖沖地往東府去了。果然,那邊已經開始搭戲台子了。
賈環也在受邀之列。
這不奇怪,畢竟都是賈府的男丁,怎麼可能缺席。
當下也興沖沖地一起湊了過去,雖說喝不了酒,但趁一頓好菜還是可以的,他在府中的日子過得甚是艱難,難得開一次葷。
但戲這種東西,他是看不懂的,也沒什麼興,只是混在幾個同輩人中,吃著菜,搖頭晃腦假裝能聽懂的樣子,權當放鬆了。
這小大人的模樣,引來了一陣笑聲。
旁邊的薛蟠看著賈環的小模樣,也沒忍住過來逗弄了一下:「環三弟感覺怎麼樣?」
賈環見到是薛蟠,心裡不禁突突了一下,這可是個龍陽愛好者,他可得離遠點。
「還不錯還不錯,薛大哥喝酒。」
薛蟠見狀,愈發來了興。早先聽說賈環是個猥瑣的人物,也就沒有太在意,但現在一見,反而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氣質了。
薛大傻子不讀書,要不肯定知道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賈環見狀,心裡暗道要糟,當下就拿出小學究的派,老氣橫秋地點評了一番。薛蟠這才回過來神,這賈環賈老三,可是拜了個進士為師的,無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