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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韫呼吸陡地急促起来。
江瑢予也被这动静惊醒,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皮,熟练而又自然地往沈韫怀里靠了靠,鼻音浓重地咕哝一句,“你回来了,唔,早点睡吧。”
沈韫:“!!!”
沈韫惊地往后猛然一撤,嘭的摔下了床,这一声彻底惊醒了江瑢予,他坐起身,立刻点了烛火,凭借这一豆灯火急急看向摔下榻的青年,“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沈韫看着灯火幽微下的江瑢予,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如坠梦中,他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艰涩,“……陛下?”
江瑢予心蓦然就软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头,旋即指尖下移,碰到了青年的脸,两相碰触,指尖温热熟悉的触感差点让他潸然泪下,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至少面上没有暴露出太多的情绪。
江瑢予还想再往下,手腕却被沈韫陡地抓紧,“陛下。”
江瑢予不动了,抿了下唇,等待沈韫接下来的话,结果沈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略偏过了头,没有什么情绪地拉开距离,“陛下早些歇着吧,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说完起身向营帐外走去。
江瑢予看着青年迅速离开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却并未多说什么,罢了,这事急不得。
他再次躺进被窝里,明明四周还是熟悉的独属于沈韫的气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沈韫出去叫来一个巡逻的士兵,低声问:“陛下怎的在这里?”
士兵老实说了,沈韫瞠目结舌无语至极,“不是,他又不会武功,御驾亲征个什么劲?!”
士兵看沈将军面色不虞,往后缩了缩脖子,这他怎么知道,陛下要御驾亲征他还能把人塞回去不成,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何必来为难他一个小兵呢。
沈韫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不耐烦地挥手叫人退下了,他现在只确定了一件事,江瑢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跑前线来了,还占了他的营帐。
更深层次的原因沈韫不是没有细想,但他还有自知之明,总不会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姑且将这认为是皇帝陛下的一时兴起了。
沈韫有点烦躁,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瑢予,索性找到一处篝火处原地坐下休息。
江瑢予没有出来找他,他方才借着烛光,清晰地看到了青年脸上的退却,那其实不过是一个下意识的表情,却还是让他心中一颤。
沈韫对他向来坦诚相待,推心置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方才那样退避过。
这还是第一次。
江瑢予有生以来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是自己本身的某一部分都随着沈韫那个表情被一下抽空了。
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外边的沈韫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反复焦灼,来回煎熬。
篝火圆木烧的哔剥轻响,即将燃烬,沈韫枕在草地上睁眼望天,广袤的天际尽头已经现出一抹微光。
天要亮了。
罗云修起的很早,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怠慢了陛下,赶紧一早起来叫人准备早膳,他心是大了点,但还不至于犯傻,一出营帐就看到了独坐在篝火旁的沈韫,兴奋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诶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罗云修双眼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和沈韫道:“天哪你昨天是没看到,陛下竟然来御驾亲征你知道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开玩笑呢,昨天还闹了场乌龙。”
沈韫凉凉地看向他。
罗云修爪子一缩,悻悻道:“哦对了,陛下的营帐还没建,昨晚来不及了,我就让陛下先住你的营帐了,忘了跟你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兄弟,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罗云修顿时一蹦老远。
沈韫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责怪他,他和江瑢予的问题总还不至于迁怒到别人身上。
没一会儿,罗云修又蹭了过来,暗戳戳打听,“你怎么没进营帐啊?我觉得陛下脾气挺好的诶,也没有大臣私下里传的那么恐怖,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沈韫用气音冷哼一声,用看傻子的表情凉凉道:“我进营帐睡哪?和陛下一起睡吗?”
罗云修又悻悻起来,不说话了。
沈韫瞪他一眼,起身,“昨晚的任务很顺利,稍后我整兵去接应大帅,你在这儿将陛下的营帐等事宜安顿好,今晚我要是回来再这样,我就把你撵出去睡你的帐子。”
罗云修一听顿时不干了,眼睛瞪地溜圆,“凭什么,我不要。陛下昨晚可说了,他跟你关系很亲近,要安顿不也是你来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起来这么早,陛下的早膳交给你了啊,我带队去接应姜帅了拜拜!”
说完人一溜烟地就跑了。
沈韫照着他的背影恨恨踢了一脚,烦不胜烦地去了后厨,将江瑢予的饮食习惯单独和厨子说了一遍,这才慢吞吞地踱了回去。
这个时间点,江瑢予也已经洗漱整装完毕了。
沈韫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走进营帐。
“陛下,今日您的营帐便可建好,陛下还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外面的士兵说,稍后早膳也会有人送过来。”
沈韫说话时目光不由在江瑢予身上落了一瞬,江瑢予今日换了装束,他往日多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偶尔也会穿诸如赤色等其他宽袖华袍常服,今日却是穿了一身绯色打底,金色劲装,惯常着宽袍的手腕此刻被束地妥帖细致,这样的服饰愈发显出了江瑢予的身量修长,盈盈一握的腰身被严丝合缝地束进腰身,那张郎艳独绝的面容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