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聚集了不少仕子,有官宦贵族家的后生,来这京城繁华地增长阅历。
也有连年考不上功名的普通文人,缺少推荐途径的寒门仕子。他们聚集此地,等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被赏识后一举腾飞的渺茫机会。
成千上万的书生游学于京,但能光耀门楣的衙门却屈指可数。
书生们除了闭门温书苦写文章,出门在各处衙门留恋递文递拜帖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荒废。不少书生就聚会谈经论天下,或开画会、诗会、琴会,炫技交友,更多的是做做私学先生,写写茶馆书稿,画画绘本故事,赚些银钱,好延续自己在京中等腾飞的时间。
“周廷尉一天晚上叫我进了书房,给了我一个六人名单,让我客气周到访了来,谈谈可愿来廷尉府为门客,我就打听着都寻了来”,胡南枝道:“我打听的时候可知道了,这六位公子可都是京中仕子里才能一流的,但凡问到的人都称我访的是落魄的大才。你们说,周廷尉是如何人前脚才到京城,后脚就摸清楚了京中仕子谁优谁劣?”
仨人摇头不知道。
胡南纸激动的说:“只能是开了天眼了!”
其实,说明白了就很简单。周廷尉当日是走拜了奉常欧阳有峰,得了这名单。欧阳有峰借周家起势,一路官至九卿,中州君令奉常议天下官吏举荐、任命、考核、升迁、罢黜,这欧阳有峰这些年来给自己和周家培养了不少门生。这六人都是被暗暗考察过,有才当用但尚未启用的人才,欧阳有峰明白周崇硕京中尚需继续培植实力,就顺水送了个人情,通了个消息。
萧雨歇:“那六人都答应来了?”
“都来了,这些书生嘛,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着一朝被眷顾,脱身入仕途。这么廷尉府是实权衙门,周廷尉又威名中州,三品大员的门庭,我一个从五品的主簿亲自来请,还是带着百两聘金相送,一封聘帖相邀。里子面子都到了,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萧雨歇追问:“还有聘贴,那聘贴何言?”
胡南枝一下被问住了,回忆了半天,才拼凑出来:“仁之小者,居一屋,安己身,仁之大者,慷慨庙堂,匡扶天下。请公子出山相助周某,共扶天下律法公正。”
萧雨歇扶手:“好聘帖,好志向。”他激动了,如果他收到这样的聘贴,不用问酬金几何,不需问门庭高低,必倾身襄助。
胡南枝看着萧雨歇惊奇道:“萧公子该不会认得这六位书生吧,怎么反应都是差不多的呢。”
他又竖起拇指,继续说:“这一招高妙啊,收编了一群能者不说,这启用贤者的举动还得了不少清流的赞赏。我就没见过谁,既被门阀赞,又被清流赞。咱们廷尉不简单,这个廷尉府终究是留不住他。”
胡南枝如此评说,他也推演着自己心中的沙盘,但是这个沙盘很小,只布满了官场上各种窄窄的晋升通道。
胡南枝被廷尉府差人来叫,现在府里的案子多,胡主簿这撒手两个时辰说书,可是不少事项等着裁断呢。
胡南枝让三人在府中随意走走,再等上一等,离开时已经恢复了另一种人格,显示出了官员的气势。出门时,他回头说:“萧公子,你且等好消息,周廷尉老早就上书举荐你,应该快有个消息了。”
扶风行还惦记着自己来京城的初衷,另外,今天听胡南枝说中州君竟然比梵音还要美,竟生了要自己见见,做个比较的念头。“看上去,周廷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先去皇宫逛逛。”
萧雨歇说:“不可,皇宫不比一般的郡县府衙……”可哪里拉的住他,扶风行说话便是通知,已然剩了个背影给萧秦二人。
“雨歇,等安排下官职下来,你就可以大展抱负了。也不知道是会先让你查办案件,还是先会让你钻研律法?”
萧雨歇今日听了胡南枝对周崇硕进京后的种种描述,心里也燃起了火苗,周廷尉摆平了廷尉府内外,显然是大干一场的架势,可不正和他追随而上京的心意吗,所以他哪里在乎细节:“若要我查案,我就一案一案的予以公正,若要我修律法,我就一点一点的去除陈弊。哪怕只让我做个书吏,我也一定好好的修文抄书,绝不挑剔。”
“雨歇,这么说你是甘为周廷尉的驱使了。”
“是,他是一个清正的好官,我要尽力辅助于他。他在临江,使得临江富庶,他如今在卞京,就可以泽披天下。但是他现在需要更多的人手,我刚好有一双。”
秦梵音回想了对周崇硕的全部印象,他重审了牛二案,斩了朱勤,要举荐重用萧雨歇和扶风行,要让自己自选商铺经营,他上京又大刀肃清了推诿的廷尉府,启用了不少寒门才俊。确实,如果天下高位者皆如此,莫不是天下就自然无妖了?
她也伸出手来:“我也刚好有一双。”
两人相视而笑。
庭院中夜色沉沉,但微弱的月光里,还能看到几棵树早早的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生出了嫩绿的苞芽。
扶风行一身玄色紧身衣,蒙了头面,一跃上了宫墙头,一队侍卫正在沿内城根巡逻,他没有停留,一跃又跳上了另一道内墙头,侍卫毫无察觉头上正在飘过的黑影。
皇宫就是麻烦,宫殿也太多了,还长的都差不多,往哪里去寻那花溪,哪里去寻那中州君呢?扶风行四处游走。
这时,有琴声响起,婉转低诉,偶有凝噎,扶风行不通音律,但他听出了曲中的思念之情,每一声拨弦都能带出他不少少时的记忆。
琴声将扶风行勾了过去。
他在传出琴声的大殿外推窗处缝隙去看,才隐约看到两个白衣身影,一坐一站。还没等细看,琴声骤停,一小个物件就冲他面门而来。等到明白是暗器,他本能侧身躲避,身如游龙,快如闪电,但仍是被滑过了鼻梁,一个长尾的物体贴着眼睛飞过,同时殿内一声大喝:“护驾”,一小会后,才听到锵啷一声,小物件才落了地,竟飞出去这么远。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不一般的高手,难道……
扶风行推窗跃入,冲着暗器的人说:“你就是花溪么?敢不敢和我一战,看看是你的戏花剑厉害,还是我的斩妖剑厉害?”
殿内两人愣愣的看着他,扶风行这时才看到看他的两人容颜身姿美的耀目,一个束束腰,一个散宽袍,看他进来并没有大动作的躲闪。而他鼻梁上的一小股鲜血流下浸入了面巾,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束男子拒绝:“不要。”
那他就是花溪了,扶风行兴奋。原来长得好看,怪不得成日里研究以剑舞花这种歪门邪道:“出来打一架,不要娘们唧唧的。”
“你连娘们的暗器都躲不过么?”花溪生气了,但是又没有很生气。一句话撂出来,倒把扶风行气的够呛。
这时候一队队的侍卫进了门,持剑而向。
扶风行骂道:“刚才我没防备,不算。你现在不要仗着人多欺负我,跟我走,咱们去皇宫外一对一打一架。”说完,他飞起踩了侍卫们举起的剑就飞身出了殿,越墙而去。
他以为花溪会跟过来,但是花溪没有。
武鸣琅问花溪:“此人武功与你相比如何?”
花溪判断以自己的身手却也不敢说真能在皇宫里出入不被察觉:“恐在伯仲之间。未曾听闻中州有如此高手啊。”
武鸣琅惊讶。他叫来卫尉罚了一月俸禄,着宫城外墙头上钉锥,设置高处查探岗。
这一夜,扶风行可气的不轻。秦梵音给他上药时,他还在恼怒,“你说花溪,他是不是不敢跟我打,他是不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