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屋里的烛火似乎一夜不曾熄灭。第二天云修起了个大早,热了几张大饼,收拾收拾就要和黎孤出门捕捉妖兽。
这时候,韶二公子终于离开房间,还同他们打招呼。黎孤和云修都注意到韶言眼底的红血丝,这怕不是熬了一夜。
寮府是三进三出的院子,不是一般的宽敞。正房韶言住着,黎孤云修住在西厢房。晚上,云修和黎孤回来,正房旁边的耳房已让韶言收拾出来,他搬了书案和各种木工工具进去,势要奋战到底。
这都快赶上熬鹰了,云修不得不感叹韶二公子确实能熬。
韶言就这样废寝忘食了三天,黎孤和云修也无功而返了三天。到了第四天,连续做了三天饭的黎孤终于受不了。
在云修的好言相劝下,黎孤才忍住想要去直接砸门的冲动。早上,清脆的鸟鸣声响起,韶二公子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门来给自己热碗汤药。
“韶言。”黎孤咬牙切齿地唤他,“你是不是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比如说……”
比如说按时出来做饭。
“你说得
对。”韶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
韶二公子扛起墙角的锄头,“罪过罪过,多亏了你提醒,我已有三天没有照看后院了。”
“啊?”
黎孤人都傻了,目送韶言的背影消失在墙角,这才反应过来。
“韶瑾棠!你他妈故意的吧,我非得把你……”
嗯?瑾棠?不是景棠嘛?
云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应该是他太过敏感了,瑾同景音相似,没准是黎孤被气坏了所以嘴瓢。
“好了好了,消消气。不就是做饭嘛,今天我做,我做行了吧,您歇着。”云修赶紧拦着他,生怕他真气不过和韶言打起来。
“你做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黎孤得火气更大了。“让你做饭别再给房子烧着了!”
那天那事真不能怪云修,要不是他太累了打个盹哪至于烧糊锅底,他的真实水平明明不是那样的。
云修委委屈屈。
或许是黎孤的怒火惊扰了宁古塔周围的小动物,今天他俩终于探查出点东西来,还是个大的:一头龇牙咧嘴头上长着肉瘤的黑狗。
这狗未免也太大了点,眼睛里还冒绿光。云修大骇:“这是狼吧?”
黎孤倒是对此饶有兴趣:“都说辽东灵气充沛,人杰地灵。我一开始还不信,以为也就不咸山配得上这八个字,今日一看反而是我没见识了。连宁古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养得出这种邪物,
辽东这的风水有点东西啊。”
云修莫名其妙:“啥玩意儿?”
“身上的邪气外溢,以至于宁古塔周围不见不得妖物。它以尸体为食,终日待在乱葬岗和坟地。乱葬岗的死气是它最好的伪装,人又没有妖物敏锐,咱们这才没能察觉到它。”
“这狗可不一般。”黎孤微微仰起了下巴,“看到它头上那肉瘤了吗?那是它撞棺材撞出来的,这狗老的毛都发白了,我估摸着得有个三四十岁。”
“三,三四十岁,狗能活那么久吗?”
“都说了是邪物。”黎孤无奈道,“妖物靠食活人增长修为,但通常吃不得几个便被修士围剿。这狗虽然是吃死人,可架不住量多啊。它就住在这坟地里,怕是都已有意识了。”
说道这里,黎孤也觉得奇怪:“既已有了意识,知道我们这几日跟扫荡似的在宁古塔周围寻找妖物,为何不好好躲在乱葬岗,反而主动往外走?”
黎孤讨厌狗,这狗还长得如此可怖,哎呀咧嘴的,更是不招人喜欢。韶言私下和黎孤说,觉得云修这孩子跟个小土狗似的,谁对他好他就加倍对谁好,摇尾巴摇的可欢快。
韶言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表贬低云修的意思,反而有点夸赞意味在里头。他就真像个长辈一样看云修,让黎孤忍不住又嘀咕。
事实证明韶言看人确实很准,云修可能真是条狗,以至于招同类喜欢。他见食尸狗不叫不逃,
甚至在遇见他们二人之后连牙都不呲了,吐着舌头要做出友善的模样,便觉得这狗或许没那么可怖。
虽然一个头上顶着肉瘤,眼睛冒着绿光,毛都发白的老狗吐着舌头摇尾巴的场景不是那么好看,云修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黎孤是个没分寸的,别再一会儿绑票的时候把狗伤了。
因此云修低下身子,像逗弄普通小狗那样朝食尸狗招手:“汪汪,过来!”
黎孤:?你脑子没坑吧?
食尸狗似乎想过来,但可能是忌惮着黎孤,不敢上前,只在原地磨爪子。云修见状,蹲在地上一点这一点地向前靠近。“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疯了!别过去!它会直接咬断你的喉咙的!”云修一个乞丐出身,懂一点灵术会些拳脚功夫也不代表他的经验能对付的了这种邪物。尤其他现在还傻呵呵的跟条狗似的蹲在地上,毫无防备。黎孤的手已经放在刀柄,准备立刻给食尸狗致命一击。
“没事的,它伤不到我。”
在黎孤紧张的目光下,云修和食尸狗,同类之间完成了双向奔赴。这条狗在黎孤震惊的目光下,在云修的怀里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