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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頁(第1页)

受封那一日,嘉安關的將軍府烏泱泱擠滿了將士們。

成王代替當今聖上,封賞眾人。

我跪在人群中,低著頭,甚不起眼。

成王走到我的面前,我本以為不過是如前邊的同僚一般,領了賞,再勉勵兩句罷了。

然而6亦衍卻輕輕拍了我的肩膀,淡聲道,&1dquo;此戰有功,常將軍辛苦。”

我有些愕然。

我在6亦衍軍中充當幕僚,從來只與他的親信和藏器衛打交道。我甚少拋頭露面,他們既不知我的身份,便一直以&1dquo;公子”相稱。這是他頭一次在眾人面前喚我。

仿佛昭示了,他不會再強求我,隱姓埋名。自然也會承擔起,由此所可能會產生的後果。

我抬頭,與他視線相觸。他居高臨下看著我,眼神中並未有什麼異樣,就如同是對下屬一般,點了點頭,走向下一位了。

我卻不自主地追隨他的身影,直到意識到不妥,重又低下頭,心中隱然有些愧疚。

從來都是這樣,他再不情願,終究還是會遂了我的心意。

藏器衛的同僚們說要為我慶功,就在城內找了家小酒館,約我喝酒。

當日去支援左翼是我的主意,如今僥倖活下來,又得了賞賜,便說好了由我做東,好好慶賀一番。

都是粗豪漢子們,喝酒爽快,配著大塊的牛肉,很快便上了頭。老紀拍著我的肩膀,醉眼惺忪,&1dquo;公子,我想問你個事。”

一旁有人推開了老紀的手,笑道,&1dquo;還叫公子呢?該叫將軍了。”

&1dquo;是是是,將軍,我想問個事。”老紀給我倒上了酒,眼巴巴看著我。

&1dquo;你說。”我仰頭將酒一口飲盡。

&1dquo;那個,將軍,你定親沒有啊?”老紀嘿嘿笑了笑。

我一愣,搖了搖頭。

&1dquo;你閨女不是才出生,怎麼,這麼早就看上將軍了?”有人拍著老紀肩膀,大聲開著玩笑。

老紀不以為然,往我跟前湊近了些,笑著說,&1dquo;將軍,別聽他們胡說,我家妹子今年十五,長得可好看。”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話可信度不高,又用力摸了摸臉,解釋道,&1dquo;我妹子是我們村出了名的美人!她長得像我娘,我長得像爹。我倆一點都不像!”

眾人哄堂大笑。

連老紀自己都笑了,&1dquo;我老紀用這顆戰場上撿回來的腦袋發誓,你要是見到我妹子,一定會喜歡!”

深更半夜的,其實大伙兒喝得都有些多了,就在旁邊起鬨,&1dquo;將軍,憑白撿個媳婦兒,不要白不要!”

我重又將酒倒滿了,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搖頭道,&1dquo;老紀,多謝你看得起我。不過像我這樣的,每日在刀尖上舔血,提著腦袋過日子,還是別禍害你家好好的女孩子了。”

老紀頓時臊眉耷眼地垂了頭,又有些不甘心道,&1dquo;將軍,俺妹子真的可標緻了,脾氣又好——”

我實在有些難以拒絕,就只好苦口婆心道,&1dquo;匈奴不滅,何以家為?老紀,你看連殿下都沒有成家,我是他的親衛,怎麼能搶在殿下前頭?”

話音未落,有清越的談笑聲從小酒樓的二樓傳下來,&1dquo;白斂,原來還有人這麼關心本王的婚事啊。”

我一抬頭,6亦衍和白斂站在二樓的扶欄後,居高臨下看著我們。

因為是在外頭,晉的成王也只是一身素袍,如同尋常人一般,手中握了酒杯,倒是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將我們隨意聊的話聽去了多少。

底下自然是一陣兵荒馬亂,大家連忙站起來,面面相覷,七手八腳開始行禮讓座。

6亦衍微微擺了手,示意我們不必多禮,下樓往大家中間一坐,笑道,&1dquo;沒有掃了大家的興致吧?”

自然沒人敢說一個&1dquo;是”,卻也沒人敢先開口,原本熱鬧的場景便冷落下來。

我便解釋道,&1dquo;本該邀請殿下與統領,只是這個地方不夠雅致,怕殿下會嫌棄——”

我話都沒說換,6亦衍舉著酒杯,似笑非笑看著我,&1dquo;你的意思,日後會選個雅致的地方,再請我喝酒?”

我有些心虛,但當此場景,也只好硬著頭皮道,&1dquo;是。”

6亦衍一笑,仰頭將酒都喝了,&1dquo;那本王等著。”

老紀他們便一擁而上,挨個去敬酒了。我悄悄拿了碗,走到白斂身旁道,&1dquo;統領,我是來向你賠罪的。”

這一次幾乎人人有封賞,只有白斂,不僅在戰場上被訓斥責罰,連戰功也一併抹去了。我心中不免愧疚,便自飲了一杯。

白斂按住我的酒碗,&1dquo;何出此言?”

&1dquo;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也不會被我連累。”我舉著酒碗,其實已經有些暈暈乎乎的,但強撐著將話說完,&1dquo;又連累你被殿下責罰,我就先干為敬了。”

我不等他的回應,便一仰頭,將滿滿一碗酒都喝了,只覺得臉頰滾燙,盯著白斂,小聲,&1dquo;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白斂微笑著搖搖頭,以眼神示意我,輕聲道,&1dquo;夠了。再喝下去,可真有人會生氣了。”

我順著的他的眼光,看到6亦衍在人群的包圍中,視線卻望向我,帶著審視,異常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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