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意我的心情。不用了解我的付出。不用担心我的痛苦。
就像前世黎疏对于凉凉那样。
只问自己喜不喜欢。
这是黎疏想表达的意思,也因此,于凉凉无法回复他。
时间在不疾不徐地前进着,他们之间有了层说不破的秘密。一个接受不了,另一个放弃不了。
升入高二,徐萌萌因为成绩不理想,被分入了普通班。
高一2班改换为了高二2班文科重点班,2班总共4o个人,截止到期中考试前会有两次月考,这两次月考加上期中考试平均分的最后三名,会淘汰入普通班。而普通班平均分的前三名,则会进入重点班。
简而言之,残酷高考的前奏开始了。
课程也密集起来,高一下学期就已经在学高二的内容,高二更是要把所有高中课程全部学完,高三整年用作复习和备考。
自从进入了高二,就像坐上了火箭。进入高三,如同登6月球。
学校取消了所有副课,只保留晨跑,用以增强学生的体力;宿舍十点半熄灯,到十二点都能看到有人拿着充电台灯,挑灯夜战;早上五点就有人在走廊背书
压力越来越大。
高三上学期,老师带他们复习所有高考有可能涉及的知识点,做各类模拟卷,每个月都要做掉一本足足有半截食指那么厚的历年真题考卷及详解,还有各个名师出的高考模拟测试题集。
高三下学期就是疯狂刷题,刷题,刷题,快到高考前,老师才开始教各种解题技巧。
选择题三短一长选长的,一样长就选c,数学哪怕不会做,也要把相关公式填在答题区域
学校甚至把历届优秀学生的名单和励志语贴在教室后面,可有时候看得人心凉凉的这么多届,每届这么多学生,考入清华北大数了数,不过九十八人。
高考结束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天的考试时间跟三年的复习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于凉凉都不太记得考试时的细节,只记得自己在考试第一天深深吸了口气,考试结束的那天长长吐了口气。
考完后次日上午九点,来学校估分。
班主任张竹下了标准答案和评分细则,全班人的笔尖刷刷刷地响着,静默无垠。
于凉凉一项一项对照,一科一科估分。
语文119,文数118,英语134,文综217,总共是588分。
语文有点儿失利,第一天开考,她有些紧张,理解错了作文题目的意思,写完之后已经来不及改,只好在结尾再兜转回来,不知道阅卷老师能给她多少分。
“其实这分数估了也改变不了。事实并不以我们的意志转移。”在全班人都估完分后,张竹突然开口说,目光沉沉地扫视着他们,“我就是想让大家了解了解,自己付出了整整三年时间的结果是什么。”
班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张竹继续说“哪些分是可以得,却没有得的,哪些分是得不到的。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要想如果我当时努力点就好了,没意思。想想未来,你不看重学业,有自己想做的事,那好,上大学去。如果不知道自己干嘛,趁这个暑假好好想清楚。”
“复读的同学,要有心理准备,这一年要怎么读,如果第二年还考不上怎么办,不要只是蒙头作决定,蒙头读书,那就是浪费时间。而进大学的同学们,千万不要停止努力。祝大家都有好的前程,有问题可以来教师办公室找我。”
“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聊聊天。”张竹说完便离开讲台,走向门口,“聊完了就下课去吧。”
这是高中的最后一节课,大家没想到张竹会这么迅疾潇洒,有些女生准备了礼物甚至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班上难得在没有任何人看管的情况下沉默了足足好几分钟。
张竹和罗武是两个风格。
罗武是理科生,正值壮年,很有责任心,很有干劲,劝诫的道理话往往一大堆。
张竹却清淡不少,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迎来送往太多高三学生,话不多,很宽松,头白里面夹着些许黑,总是拥有大浪后湿润砂石般的沉静神色。
于凉凉起身,她有问题想要问张竹,就是关于填报志愿这块。
去教师办公室找他,见他摘了眼镜正在揉眉心,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跟高一相比,他老了许多。
“哦,”张竹重新戴上眼镜,“有什么事想问吗”
“我来问问报考的事。”于凉凉走到他面前,张竹坐着,她能清晰看到他根是片片的银白,只有尖有些许黑色,他已经59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
张竹接过她的估分表,端详了许久,问“语文这次有点考砸了。你的成绩考一本应该没问题的。想留本地还是外地”
在张竹离开教室的时候,于凉凉以为他迎来送往这么多届,才会这么潇洒恣意。
后来出来时,她才意识到,不是的,他只是舍不得。
罗武壮志满满,这届没考好,那就期待下届。这届考好了,那就用心教下届。他等待着新学生和新班级。
张竹不会,他老了,名誉、财富甚至证明自己能力这种事都不重要,于凉凉晚自习时,经常见他独自在学校的操场散步,望着学生一个一个走出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