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此泪流满面。
直到清晨醒来,抹去眼角尚未干透的眼泪,我才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梦境里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人。
是个温暖的人,像松本阿姨、像上田老师,却要比她们更让我动容。
而现在,在失去一条腿,在不得不坐在轮椅上观望世界变幻的现在,我才能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对待这个总在我心中萦绕不去的梦。
也许从一开始,这便是一枚护身符。
——一枚带着「母亲」温度的护身符。
因为它总在悲伤的时候抚平心中的冷意。
所以,当父亲推着我驶向大阪市立康复中心时,我胸中竟燃起一点冲动,想回头询问身后那人,关于母亲的种种。
手指绞和在一起,连目光都变得局促不安。可最终,那令自己都痛恨的性格还是阻止了我的冲动。
我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愿再打破心中的平静。
……
事实上,我一直都抵触去康复中心。
已经见识过自己的悲哀,我不愿再一遍一遍地目睹别人的痛苦。
这样的理由在最初,被父亲接受了。
他本是那种随性的人,即便在女儿康复这件事上,也民主到可以放弃科学行径的地步。
但那一夜后,也许是我那句悲戚到极点的话,终于让他替我做出了决定。
可能他并不知道一位普通的父亲,总会用强势的态度为自己的儿女做出这样那样的决定,毕竟他在这之前的九年中,几乎将我放置在自己都抓不住的地方。
而这一次,他则忽略了我一直以来的任性,替我定下了这件事。
其实很早之前,我便希望父亲能替我做一次决定,即便我的初衷与他的决定根本相斥。
所以现在,我欣然接受了他的决意。
行驶在愈加繁忙的街道上,樱树早已褪去春红,枝条上抽出了青嫩的叶子。六月的天空总是布满灰云,时不时又会滴下几片细雨。
街道边的紫阳已经渐渐开出小花,它们正羞怯地隐于繁茂的绿叶中,虽未进全胜,却已出落得清冷娇美。
日本的六月,阴郁潮湿得让人抑郁。
想起不久之前,千岁曾给我看过一张小画。
那是一小株结着花苞的紫阳,正宁静地插-在透明的玻璃瓶中。白色的光从花枝身后影影绰绰地覆盖而来,青色的花骨上隐约沾着嫩粉,那是紫阳繁华前的平静,是生命贲张前的积蓄。
每一朵青色的花骨儿都被这温和的天光衬托得尤为安宁,仿佛光才是这张画的灵魂。紫阳透彻的青,花蕾上滚落的水珠,以及明亮的玻璃器皿,当全被抛入那水质一般的光线中,一切终于染上了世人难有的平和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