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己莫名奇妙地被人在背后煽妖风点鬼火,原本还蔫了吧吧唧的苏兆灵一跃而起
“走,去看看”
一行四人,脚步飞快。
苏兆灵边快地甩胳膊甩腿儿,脑子也转得风快,自从穿过来以后,她一直自认以诚待人,要说得罪的人,也就猴皮筋儿和周桂枝,但从小更的话来说,对方显然也不是和猴皮筋儿一伙的,那
她倏地想到一个人,胡老三。
要真是他家的人,故意找茬把她和猴皮筋儿扯在一起,这用心也是挺险恶的。
要知道,这年头,无论说是封建也好,迂腐也罢,农人们把名声,或者确切地说,把女人的名节看得是格外重要的,就说这年头的批斗会上,女人就有一个让人无语又无奈的罪名破鞋
苏兆灵记得,原书剧情中,有这么一句话“宁娶寡妇,不娶破鞋”,而苏兆安在原书中之所以被人看不起,除了他本身的软弱无能一身落魄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被人“换秤砣”娶的,就是一个被人风言风语的“破鞋”。
不过,苏兆灵还是有些疑惑,胡老三被劳动改造七天这件事情,过去也算有段时间了,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跳出来
但无论如何,苏兆灵都知道,既然已被牵扯上了,就不能保持缄默,且她有一种预感,对方故意针对她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杨福民虽然会阉鸡,但就是他们队里的人家,也不敢给他“操刀”了,外队的人还眼巴巴地跑上门“送人头”,末了找杨福民算账就完了,还像小更说的那般,“胡乱鬼扯她和猴皮筋儿的闲话”,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苏兆灵之所以这般猜测,还得从杨福民的阉鸡手艺说起。
阉鸡,在农村是非常普遍的一件事情,且除了公鸡,猪、牛、羊、马、驴等也都被阉的范围之内,只要不是留下来做“种”的,都免不了被放翻后,凄凄惨惨戚戚地挨上那一刀子。
这一行当的人,被大家统称为“骟匠”,平时在队里照样下地挣工分,要是哪家有活儿找来,就拎上他的家伙什“出山”。
动刀的时候,必须胆大心细,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否则,稍有闪失,轻者,阉的不彻底,让家禽牲畜白挨一刀,重者,家禽牲畜还有可能翻白眼蹬腿儿,不但坏了名声,遇到较真的人,还会凶神恶煞地打上门来要赔偿。
杨福民就是一个坏了名声的阉匠。
前段时间,苏兆安临回公社卫生院前,说起家里猪仔的阉割问题,还特意叮嘱了她一番。
“再过几天,小猪仔长得壮实点,2o25斤左右,就让队长帮你跟大队的王骟匠留句话,让他过来劁猪,千万莫贪近,想省钱,就叫福民伯,福民伯虽然劁猪不要钱,只留下猪泡子炒了吃,但他手艺不成,一个不好,小猪就挨给他劁死了”
就连兆康,也满脸嫌弃地吐槽杨福民道“大哥说的对,福民伯连自家的公鸡都没阉好,他家那只叫鸡公,明明都阉过了,还骚得很,冠子红艳艳的,一天到晚,就会翘着尾巴追鸡婆,我们家的黄鸡婆,就挨给它追过好多回了”
而也就在那天,苏兆灵还t到了一门新知识不同的家禽牲畜,“阉割”的不同叫法。
彼时,苏兆灵得意洋洋地向苏兆安展示了一番自己制“曲”成功的“无粮曲”连续酵饲料后,在她继续按照程序接曲种时,忍不住炫耀地了说了一句“等小猪仔吃了我的酵饲料,到时候爱睡觉长得快,就能喊人过来把它阉了”
下一秒,立马就被兆康来个常识性“纠错”。
“二姐,猪崽那不叫阉,叫劁。”跟着,他还煞有其事地给苏兆灵念了一灰常应景的顺口溜“鸡叫阉,猪叫劁,羊叫去势牛马骟;绳子捆,杠子压,猪嚎羊哭牛蹦跶”
被噎了个正着的苏兆灵。
*
闲话扯回。
路上,兆康又再次吐槽起杨福民的阉割手艺来,还心有灵犀地把苏兆灵的心里话给秃噜了出来。
“福民伯鸡都阉不好,我大哥说,他之前就给人家阉死过好多回了,好久都没有人敢找他动刀了,那几个外队的咋个跑来了”
小更对此深有同感,点头捣蒜地附和道“就是咯,他自家叫鸡公都阉成了个蔫鸡上回牛娃儿还说了,他们家叫鸡公追了福民伯家的鸡婆,还被猴皮筋儿踢了一脚”
小更同样一脸嫌弃的模样,继续叭叭道“牛娃儿家的叫鸡公,起码还是只大种鸡咧,哪像福民伯家那只蔫鸡,不公不母的,我阿爷说了,鸡婆被那种鸡公追了以后,下的蛋都是孵不出鸡仔来的,还臭崩崩的,小孩子不能吃,要不然耳朵聋”
别看乡下娃崽们见的世面比不过城里孩子,在某些方面,却是懂得很,默默听着俩小屁孩大谈特谈鸡公鸡婆生蛋孵蛋的苏兆灵,只能。
不过,她只听说过孵不出小鸡的鸡蛋,臭掉坏掉不能吃的,吃了耳朵聋,又是哪里传来的流言
苏兆灵也不多话,就随着两小屁孩你一句我一句的哔哔阉鸡劁猪的,直到走近杨福民家附近,她原本还算淡定的脸色,终于裂开了,变成了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人群里,两个女人正在一唱一和阴阳怪气地败坏她的名声。
杨福民的院子外,此刻,已经围了好些个吃瓜群众,把个大门口挤得满满当当的,外头虽然窃窃私语的,但却挡不住里头那高亢刺耳的声音
“啧啧啧,难怪人家都说,坡南队黑猪旗,原来连人也是坏得流脓,阉死了我们的鸡,还能背着牛头不认账,毒嘴巴骂人,难怪生的儿子也是这般不中用,大晚上的乱串门子就罢了,那白菜明明都啃到嘴里了,还被倒打一耙送去批斗,该”
“嗬还有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