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不以为意,说:“往日给林妹妹怎么办的就怎么给薛姑娘办就是,现成的例就在那里,这也值得操心?”
凤姐儿说:“这一回可不一样。刚才你也说了,林妹妹既然不可能给宝玉当媳妇了,老太太多半是转了兴趣到宝丫头身上去了。那天老太太还说什么咱家的四个女孩儿全不如宝丫头什么的,你听听,倒是很喜欢宝丫头的意思。太太又接口说老太太私下常和她说宝丫头的好处。你说,这两大人物都赞上宝丫头了,我敢不去奉承吗?再说,又是宝丫头的十五岁的整生日,算是及笄之年,倒是和林丫头不同,我琢磨着就算是贴点钱,也要把这个生日办好,才讨得老太太太太的喜欢。”
胤禩明白了,便说:“哪有叫你贴钱的道理?我给你吧,只是,我觉得老太太这话倒只是一句寻常的客气话,并没有抬举薛家姑娘的意思,你们没有听出来而已。”
凤姐挑眉问:“哦?怎么呢?”
胤禩笑道:“你想想,咱家的‘四个女孩儿全不如宝丫头’,是哪‘四个女孩儿’啊?”
凤姐纳闷说:“咱家可不就四个女孩儿吗?元……”凤姐儿顿时也醒悟了过来,贾元春可不会算在里面,一来贾元春早就不是女孩儿了,二来贾元春如今可是皇家的人,贾母拿她和薛宝钗比,岂不是对皇妃大不尊敬?除非贾母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说。那除了三春之外的另外一个女孩儿只能是黛玉。话说贾母这一句话就把黛玉轻轻巧巧框入了自家人的范围,叫大家警醒,绝对不可怠慢的意思。而对薛宝钗的赞美之词,无非就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夸对方的小孩是客气是礼节,夸自家的小孩就是脸皮厚了,所以,贾母才有此言,倒并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了。
胤禩又说:“那薛姨妈怎么回复的?”
王熙凤说:“薛姨妈说的是:‘这话原是老太太说偏了’。”
胤禩笑道:“听听,话说人老成精,果然不错。薛姨妈和老太太比,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王熙凤低头想了想,没明白。
胤禩说:“若是薛姨妈真的误会老太太说的‘四个女孩儿’里面包括娘娘,她那女儿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怎么和娘娘相提并论,还跃居娘娘之上?这是断断不敢承认的,她这时候就该说‘惶恐’了。若是她正确领会了老太太说的‘四个女孩儿’里包括林丫头,就该知道其他三位姑娘都是林丫头的陪衬,林丫头才是老太太最可夸耀的孙女儿,按着‘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人家赞你家的女孩儿,你就该回赞人家的女孩儿才对,结果薛姨妈只是说‘老太太说偏了’,就实实在在地受了这一句赞,岂不是很不会做人吗?”
凤姐恍然大悟,又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比我们女人家都要细腻。”
胤禩摊手说:“天天给你们管家务,鸡毛蒜皮的,把脾气都磨细了。赶明儿等你生了孩子,赶紧把这一堆事情接管了去,我好坐下来歇一会儿。”
这话凤姐爱听,便笑着答应,又摸着肚子说:“你说我这肚里的是不是个姑娘啊?人家怀过儿子的的都说儿子就爱在娘肚子里乱拱,就是坐着或是躺着也能看见肚皮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偏生我这肚子里的就不怎么爱动。”
胤禩知道她心心念念想生儿子,其实胤禩心里何尝不是满心期待着是个儿子,但是见凤姐如此忧愁,还是宽慰她说:“那可做不得准。儿子有安静的,女儿也有淘气的。”
凤姐说:“但愿是个儿子罢,别叫我白受这一场罪。”
胤禩温柔地说:“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就算是女儿,等你身子养好了再怀一个就是,也值得你发愁?”
说着,胤禩便从袖里摸出一把银票来,递给凤姐说:“来,这段时间挣了点小钱,你拿去收好,将来给咱们孩子打长命锁什么的。”
这可是第一次从丈夫手里拿到钱,凤姐满心欢喜的同时又是讶异,再一数,足有两万余两,别说打个长命锁了,简直可以造一座长命山,凤姐不禁惊得眼睛都睁得老大,说:“你去哪里弄来这么多钱?莫不是盖那园子……”
胤禩撇撇嘴,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上次你那好姑母往老太太那里告我一大状,我还要往这口锅里刨食儿,不是招她来找我麻烦吗?”
凤姐问:“那还有什么门路可以挣来这么多钱的?”
胤禩慢悠悠地饮茶,说:“这天子脚下,挣钱的机会多着呢,你们光是在家里呆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罢了。”
说起来,胤禩一贯喜欢结交朋友,如今就藉着自己荣国府长房长孙的身份将京城的世家子弟都结识了个遍。胤禩相貌既好,风度又佳,加之为人热心讲义气,遇见别人有点难事都肯帮忙,而且能力又强,只要许诺帮忙的就一定帮到底,故而人缘极好,一时间谁不称颂?另外,修省亲别墅乃是一百万两银子的大工程,胤禩自己为了避嫌没在其中取过一分利,但是他就将这些挣钱的机会分派出去,除了博得了好人脉之外,亦为自己也谋了些机会。
这一次,胤禩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光禄少卿张祐德,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张祐德却是忠勇王的一个宠爱的侧妃的胞弟。忠勇王权倾朝野,张祐德亦是顺风顺水,不过这人因为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倒是希冀靠着忠勇王那棵大树多多地谋财,于是将目光转到了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统一银号的事业上来,可惜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启动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