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皎皎看着江溟源源不断地从归墟深渊中召唤他的神魂,又从天际裂隙里汲取着无尽的灵气。
他张狂肆意地笑着,好像穹庐之上的惊雷不是生死之劫,而是他飞升成神的洗礼。
“江溟!”
贺皎皎挡下百里归山一剑,喊住江溟。
“你住手!这般劫雷落下,不要说你万劫不复,归墟入口也会被劈得彻底坍塌的!”
到时整个归墟自入口处全部坍塌,浊气涣散,妖魔肆虐,月淮洲也会陷入时空和秩序的扭曲之中。
一切就都完了。
“吾等了数万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江溟猛然吼出这句,侧目冷冷盯住贺皎皎。
“吾就是要化神,吾就是要化神,吾如何不能成神!”
他盯着贺皎皎,像是看入了许久之前的回忆里,眼眸中竟生出了一丝委屈和怜惜之情。
“她陨落之前,再三嘱咐吾要勤加修炼,早日飞升成神以护佑苍生……可天道无情!吾一次又一次渡劫而不过!一次又一次辜负了她的期望!凭什么!凭什么!”
江溟怒吼起来。
“为何她要将这等期望寄予吾?为何……为何天道又要如此玩弄于吾!吾为何要庇护苍生?苍生算什么!苍生又有几分为吾!吾凭什么要因她与天道的意思而受尽折磨!”江溟忽地怒目圆瞪,那点怜惜和委屈,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以后来吾想通了!吾要化神,吾誓死要与天道相抗!吾就是要这天地坍塌,要一切毁灭!吾要做那个新的神,要重新制定所谓的天道秩序!要掌控一切!”
他盯死了贺皎皎,“你长得是很像她,甚至与她一样,善良、神圣……愚蠢!苍生、天道负你,你却仍要为着他们拼命!何其愚蠢!”
贺皎皎不知江溟口中的“她”又是谁,可她十分不认同江溟的话。
“苍生负我,天道负我,可我所作所为并不为苍生也不为天道,善恶是非,我心自有定论,我行自然随心。若这都分不清楚,人与那蝼蚁猪狗又有何区别?”
贺皎皎用力一击,借天上的惊雷逼退了百里归山几分。
她看向江溟,实在觉得这人执拗又愚蠢。
她不知道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江溟因着执念行差踏错,与天道反目,意欲毁灭众生已是事实。
她不为苍生,可也是苍生之一,她要为她自己。
不再与江溟废话,贺皎皎又看了一眼天际盘旋着的浓云与惊雷,劫雷早已蓄势待发。
若江溟成,则天地覆灭。
她不能叫江溟渡劫化神。
“九天神雷,以我为契。剑之所指,陨灭众生!引——”
她想起方才以惊雷逼退百里归山,心知江溟召出的劫雷的威力,这是他要化神的劫雷,是能使整个归墟坍塌的劫雷,自然不容小觑。
若是一道散雷都可逼退百里归山,那这漫天的劫雷……
贺皎皎高举雷光陨铁剑,以天雷咒为契,竟引得漫天劫雷扭转了方向,直奔向她而来!
这一次,她没有用天雷咒击退前方险阻,而是将天雷尽数引到了自己身上。
她要以身相阻这劫雷,更要借劫雷之力,一举打败百里归山和江溟,将归墟彻底封印!
“贺皎皎!”
江溟看出了贺皎皎的意图,大惊之下,他召唤着归墟之内无穷的浊气攻向贺皎皎,同时用秘术操控着百里归山再次攻击贺皎皎。
可此时贺皎皎已雷电加身,她身周数尺之内皆闪烁着耀眼而凶猛的雷电,百里归山挥着长剑近不了她的身,江溟的浊气亦不能侵蚀。
见状,江溟越发有了惊恐之色,他不能叫贺皎皎将他筹谋了许久的大计破坏,只得更快能用力地从归墟之中拉扯着他的神魂出来。
他挥手,拼命吸食着裂隙处涌来的灵气,继续召唤着天雷,争分夺秒想要抢先渡劫。
“不要……妄想了!”
贺皎皎被天雷包围,那雷电加身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是劫雷,是让人渡劫的,贺皎皎将其引在了自己身上,虽说能借用其力,但要吃的苦头也不小。
便就是像自己亲身渡劫了一场一般,那些劫雷愈来愈多,愈来愈强烈,贺皎皎正忍受着皮开肉绽,满身灼烧的钻心之苦。
江溟的劫雷,是飞升千百次不过的劫雷,是化神的劫雷。
她哪怕已到元婴之境,可此等痛苦,也非寻常劫雷所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