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见到李前辈该如何交代……”抓着后脑勺,周怀民缓缓向镇子中心区域踱步,“唉,还是直截了当些好。没做到就是没做到,遮遮掩掩岂不是小人所为?上次从那凌峰蛮牛处截获的莲子还一直未能使用,不行拿这东西。。。”
思索间,周怀民来到熟悉的路口,远远的就看见李老人那只醒目的大青牛。
走到跟前,李老人正靠卧在一侧休憩。
“李前辈?”周怀民轻声试探。
“哦?”李老人睁开眼,看向周怀民,笑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是。”短暂尴尬,周怀民忙向李老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李前辈,晚辈向您答应的事情,是一件都没完成。”
“嗯?”眨巴眨巴眼睛,李老人不怒反笑道:“可是风云晶?”
“正是。”当下,周怀民便向李老人讲述自找到风云晶后经历的种种。当然,青袖帮生之事还是略去了,毕竟与失约无关,又是人帮派内部的事情,自己总不好四处张扬。
李老人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听到惊险处还会朗笑出声,用手抚摸着山羊胡加以表示。
待周怀民解释完,正要从怀中掏出那冰心莲子时,李老人却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动作,淡然道:“小问题。”
“但…”
“嗯嗯。”摇头轻吟,李老人抬头仰望漫天星辰:“世间诸事,冥冥自有天意。你无意间毁去风云晶根基,于后来修炼者而言,是少了分机缘,失了份馈赠。但于地脉而言,没了泄漏,天地灵气在其中运转却更加稳定。天意如此,你又何必困惑呢?”
“这。。。”周怀民也仰头看了看夜空,半响,只觉脖颈酸痛,不禁又低下头来,正色道:“天意或许存在,但我却与前辈您做了约定,不管最终结果于世人、天地如何,我失约一事却是事实。结果若有利于众生,我会高兴,从中得到慰藉。但我违背了约定,内心愧疚而纠结,这却是两码事,二者并不矛盾。”
“哈。”再摇摇头,李老人看向周怀民,老者干瘪的双眼却闪烁着些许光芒,“如此甚好,只希望你等到了我这般年纪,也还能有如是认知。”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风云晶虽然珍贵,但和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又有什么关系?那是属于你的机缘,你不必纠结,去吧,快去吧。”爽朗一笑,李老人拢紧身上棉袍,闭目靠在青牛身上,不再言语。
“多谢前辈。”再俯身一拜,周怀民转身离去。
就在周怀民离开西关镇后不久,一个头戴斗笠的车夫拉着满满一车酒坛跑来。
车夫脚下有力,行过颠簸处并未让满车酒坛生得一丝响声。
待到小镇路口,车夫缓缓停下脚步,将斗笠揭下,露出一张普通的中年老汉的脸。
他娴熟地将拉车卸下,绕至车后,抓下两坛酒放在李老人身旁。
“老头!喝酒不?”
“不喝。”李老人睁开右眼,饶有兴致地瞅着车夫。
“哦?不喝,不喝你挂什么铜钱!”车夫不爽地瘪瘪嘴,靠在轮子上歇息道。
“呵。”轻笑一声,李老人靠在牛肩上,仰头看着漫天星空,缓缓道:“长夜将尽。”
“当真?”车夫闻言一惊,揣在怀中的手不由放下,看着李老人,“可要我和掌柜的说说?”
“随便。但这确实是有两件事要请你去办。”
“你这厮屁事是多,怪不得店里的伙计们都懒得搭理你。”
“恐怕不光是他们不搭理我吧。”李老人老顽童式的摊摊手,继而道:“我昨天闻到了你家的臭酒,那味道可真够冲的。回去好好让你家掌柜的看看到底是哪块儿的窖让人动了手脚。”
“就昨天?”车夫转了转眼珠子。
“对。”李老人又道:“另外,即便有了希望,却还是太浅薄了。”
“怎么说?”
“他太过单纯,又太年幼,便不免多了些许幼稚。若不经打磨,恐怕难堪重用。”
“要我做什么?”
“去和我们的新朋友讲讲,他会明白的。”
“他?”见李老人平淡地点点头,车夫不再犹豫。
“好。”将挂在车把手上的汗巾拍到肩膀另一侧,车夫重新回到车前将其架起。
“那我走了哈。”
“再见。”
“可最好是再也不见。”再瘪瘪嘴,车夫重新将斗笠盖好,一运力,满车酒坛碰撞着出清脆响声,推着车夫越走越远,直至他消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