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季霄作为一个狂妄自大的穿越者,绝对容不下季淮云这样一个近于完美的太子存来,来夺取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创造的荣光。
季淮云微微眨了眨眼,到最后叹了一口气:“二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相信你。”
“那大哥,到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暴露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
谢烟客刻意加重了语调,再重复了一次。这让季淮云眉头更加紧皱,到底是会发生什么,会让二弟觉得自己会很激动?
莫名的、有点糟糕和混乱的情绪从季淮云心里涌现,他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谢烟客将要离开的身影问了一句:“对了,二弟,那些姑娘不是宫外的三弟送来的吧?”
“……不是。”谢烟客没想到季淮云会问这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那你记得要向他道歉,保不准隔天就会有他好美色的流言传出去了。”季淮云认真思考,认真说。
闻言,谢烟客浅淡笑了一声,和季淮云近乎完全一样的伪装上露出来了他真实的几分轮廓。
“好,我会的。”
谢烟客走后半刻,季淮云猛然立起身。他听见了一阵喧急、快速的脚步声传来,踢踏声搅得人难以安宁。
是谁在太子寝宫外大肆吵闹?
可马上,季淮云就瞪大了眼,他听见寝宫大门被粗暴地踹开,外边的人径直、肆无忌惮地闯入了这里!
季淮云也在这一刻偶然发现,寝宫内外值守的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除了这伪装成三皇子送上的礼物的女子们,再没见到其他人……
有一半的烛火已经熄灭了,阴影在殿内蔓延,这偌大一个寝殿,此刻竟冷寂得像是一座坟墓!
穿着官服、手持武器的人闯了进来,也让季淮云更加愕然,与此同时他的心脏怦然跳动,一种微妙的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是东厂的人!这些人怎么会……!
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东厂的人就像是一群贪婪的、凶狠的鬣狗,在寝宫内肆无忌惮地打砸、搜查。
华美的绸缎就被刀刃撕碎,桌椅被掀翻倒在一旁,精美的瓷瓶被肆意打砸,顷刻间的功夫,寝宫内就成了一片狼藉!
那是父皇心爱的、送予下来的瓷瓶……!季淮云看见那件云龙纹梅瓶随着踢倒的柜子一并往下栽倒,他下意识伸手去救,却只听见一阵哗啦的碎裂声,飞溅开来的碎瓷片割裂了他的掌心——
身后有人把他从狼藉一片边及时拉了回来,但季淮云怔怔看向那瓷瓶,一边手心的伤痕刺目,另一只未受伤的手用力攥紧了衣前的薄纱,捏得满是褶皱。
他想要质问出声,东厂的人怎能这样放肆!可声音刚出一半,就被季淮云生生卡在喉间,他现在这样子……朝月所说的,他不能暴露!
身后的女子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季淮云此时此刻的想法:“这是太子寝宫,你们怎能在这打砸——?”
一东厂的鹰犬狰狞扫向他们一眼,眼里充满着兴奋的血丝,这千载难逢、落井下石的机会叫他整个人都颤抖着。
他蔑视的,恶意开口:“哦……是三皇子殿下送来的礼物。呵呵……打砸又怎么了?太子要完了!”
“我们是奉皇帝旨意,前来搜查,那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鹰犬说着,脚底下压,又碾碎一个青瓷的小物。
怎么可能?父皇他……
季淮云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认为这或许是有人假传旨意。但他胸口处有个位置闷得发慌,压抑得像是重了一座巨山,他的潜意识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而下一秒,季淮云就无法……欺骗自己,东厂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他们兴奋地大叫着,高高捧着两样东西走了出来,这动作显得颇为的浮夸、滑稽,却叫季淮云在看清那两个东西的一瞬间,心凉如寒冰。
数个样式狰狞古怪的、巫蛊人偶,那人偶的心口还插着密密麻麻的细针,写上他这角度看不真切的生辰八字。
还有……一件,皇袍!
他的寝宫里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冰寒直渗入季淮云的骨髓,让他眼前发黑,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想起来了那时太监在那搜出东西的地方停留片刻,微笑着朝自己说:“这是陛下送给殿下的礼物。”
那是……自父皇摔倒昏迷后,所送的第一次礼物,而季淮云以为,他那时的阴鸷和陌生,是自己看错了眼。
能够做下这样的手脚的,能指示这一切的,只有他最尊敬爱戴的父皇啊!
可为什么、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要这样做?!
季淮云眼中流露出悲怆欲绝的情绪,他踉跄着,差点没有站稳身体。
但面纱罩住了他全部的神情,才叫他未曾露陷,也无人能听见,他细微、压抑的哽咽声。
“殿下,那不是你的父皇。”
他身后的女子,忽地又帮着撑了一下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说了一声谢烟客交代的话语。
季淮云从一声话语中得到了一点支撑,这时候,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回想起自己的弟弟有些莫名、古怪的话题。
借尸还魂的诡闻……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这一次——
那些东厂鹰犬肆意打砸完,就捧着收缴来的东西扬长离开。
一片狼藉景象中,季淮云微微收紧了拳头,面纱揭开些许,露出一张带着些许悲伤的温和面庞。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在暗示我。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