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节愣住的表情,我不禁感到奇怪:“就是去年子丹哥哥与二哥游猎时所获呀,……怎么,纯儿节儿,你们都没有吗?”
曹节摇摇头,而曹丕尴尬地干咳片刻,随后说道:“她们二人皆没有,单你有。”
我暗暗观察秦纯和曹节的表情,生怕惹起不必要的麻烦,见她们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我贴身近前,快眨着眼睛,“当初你不是说,邺西那次游猎得了二十只野兔吗?”
曹丕又笑了:“好妹妹,你笨啊。游猎所获,自然是都被箭矢射中,哪能生还?你这一只,是独能完好无伤的。”
听罢,我竟颇为自喜,但仍小心翼翼地来到秦纯身边,牵起她的手:“纯儿,你真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怕兔子的女孩儿……”
秦纯却不以为然:“阿姊误会了,我并非怕她,只是素来不喜此兽。”
“哦?”
“兔喜跳脱,遍惹尘埃,且一身绒毛,掉得遍地都是,还有那双眼睛,像得了红眼病似的,夜里看着委实瘆人。纯儿真想不明白,阿姊如何能忍受与此物共居一室呢?”
“哈哈哈……”我被秦纯逗笑了,连连摆手,“不会的,兔子又不是咱们人儿,哪能得红眼病呢?我呀,偏偏喜欢白兔那双红肿欲泪的眼睛,看着就十分让人动情。你们不知,皎皎若生起气来,用红眼瞪人也是极凶的呢!”
“可是……”秦纯浅浅笑,顿了顿,“兔儿柔顺,向来都是猎人们的刀下美味呀。”
只见秦纯泰然自若地踱步走起,观赏着我书架上的竹简,还用小手拨动了其中一根书绳。
“我阿兄常用兔儿教训我,教我不要学她。说兔儿懦弱,痛时忍着不出声,即便折骨,为箭矢当胸刺穿,或为汤所沃身,叫声也是极小的。我也曾在书中读过,相传啊,世人根据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便创造出了‘冤’字。阿姊你说,这兔儿生来便是冤枉的小兽,如何能在身边养得长久呢?再说了,生性软弱逆来顺受,不如不养。”
听秦纯笑着说完,我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而小曹节什么也听不懂,兀自在榻沿欢喜地逗皎皎玩。
一旁的曹丕倒兴致盎然地走过来,鼓起了掌:“区区一只兔子,都被纯儿你说出这般多些道理来,哈哈哈,缨妹,看来今后这府中,你和纯儿可有的聊了呢!”
我笑着耸了耸肩,正要说些什么客套的话,曹节突然抱着皎皎插入了我们三人中央。
“嘿嘿,崔姊姊!节儿对皎皎一见如故,以后我可以每天都来阿姊这儿逗她玩嘛?节儿下次,要给皎皎带后厨最大的一棵青菜!”
“当然可以啦!”我摸了摸曹节的笑脸,宠溺道,“阿姊对你们也是一见如故呢!”
“嘻嘻嘻。”
曹丕左手揽着秦纯,右手揽着曹节,冲我笑道:
“在缨妹入府之前,纯儿与节儿便是二哥最亲近的两位妹妹。她们俩,都生得萝卜似的干净,都是绣阁芷若,缨妹若是那爱折腾的疯兔,不正与她们凑成一伙么?节儿年纪尚幼,纯儿也跟你一样爱读书,你是姊姊,今后可须悉心做好榜样,家里若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不可以跟她们抢,听到了吗?”
我鼻哼一气,故作吃醋状:“知道啦!知道啦!缨儿早知道了,二哥早就有神仙似的妹妹,哪还会喜欢刚来不久的缨儿呢!”
曹丕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曹节似乎听岔了话,她鼓起腮帮子,把头昂得高高的:“唔……二哥!节儿才不是疯兔呢!节儿……是像皎皎一样的可爱可亲的小兔哦。”
说着曹节便举着皎皎与曹丕亲昵起来,房内快活的空气顿时又多了许多。
“好了好了,”曹丕打起暂停手势,认真道,“时候不早了,二哥今日来,正是要带你们姊妹三人出府去作耍的,若耽搁了时辰,母亲便不让你们出府了。”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此话当真?二哥!你果真是来带缨儿出府的吗?”
“当然啦,好妹妹,你忘了,二哥答应过的,会带你去这邺城最繁华的市街游玩的!”
“好耶!二哥最好啦!二哥对缨儿最好啦!”我歪头将圆脸像花儿一样捧起。
曹丕笑着用手指着我,说不出话。
这时,房外突然传来一句:
“好啊!二哥竟要将我这个亲弟弟撂在一旁,与别人同享欢乐!哼,我告诉母亲去!”
小曹节笑着唤道:“植哥哥!”
众人皆笑着回头,只见曹植风一般吹至人前,他温柔地摸了摸曹节的脑袋,灿烂地笑问:
“适才我在门口可都听见了哈。东西中三市,你们准备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