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不知怎地有些赧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无双。”无双认真地告诉她,“世间无双的无双。”
穗穗上下打量她,认真点头,“人如其名。”
无双避开她的眼睛,转过身却还是没忍住笑了。
穗穗捧着腮,看她洗净手在灶前忙碌,看她熟练地打好一个荷包蛋,看她端出一碗面来摆在自己面前,不忙着去吃,只是望着她道:“上辈子,你一定是我娘子。”
无双打了个趔趄,险些失手打翻了碗,“……莫要说笑了。”
“我没说笑。”穗穗严肃地摇头,“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我说我好像见过你的。我真的见过。”她侧着头,真像是在认真回忆,“我瞧过你穿嫁衣的样子,你可真好看。”
无双不敢顺着她的话想,这会叫人生出多少痴念,“也许你我上辈子是手帕交,你来送我出嫁。”
“不。”穗穗毫不迟疑,“你在轿中,我在轿外,没有旁人,只有你我,你不是要嫁给我,又是要嫁给谁呢?”
还要执着追问,“无双,你嫁给我,难道不好吗?”
无双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穗穗也看着她,本是要再说什么,可看着她看着她,忽地舔了舔嘴唇,“我们……能做吕字吗?”
“……”
“就是这里!”大门忽然被人破开,呼啦啦涌进一群衙门的捕快,看见二人,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怒,“在这里,白家少奶奶就在这里!”
上来不由分说,便七手八脚将无双扭住,送去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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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只觉自己竟很是看得开。
这城中的牢房阴冷,潮湿,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她竟还能受得住。梦自然也不只是美的好的,总有这般噩噩浑浑的时候,不过是梦也总是要醒的,到那时自然一切如旧。只要她不去想穗穗。但……她非得去想穗穗。
穗穗被他们抢了回去。
白少爷告了她一个诱拐人妻的罪名,白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他这么一告,城主竟就不分青红皂白拿她下狱,甚而判她一个明日问斩。
无双倒不在乎这个,她由来形影一身,便是死了也无人记挂。
但是穗穗不一样,穗穗不该受半点委屈。
倘若她的死,能换她一生喜乐无忧,那倒也值得。可她若是死了,白家再要欺负她,那又该如何是好?
无双坐不住。
挨着长夜去等死,这滋味本就不堪。但除了等死,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挖不开这深厚的牢笼。她是那般渺小,她恨自己这般渺小。
无双倒在床上。
她是沉默的,却也是要疯亡的。她捻着铺上发霉的稻草,拨着掉落的墙皮和灰渣,心中无声地叫嚣。她竟是不怕死的,却又是不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