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小姐林芷仪和保镖柏冬旭私奔!」
在未得到证实前,这条所谓的“林大小姐婚恋风波”劲爆消息已经在香港传得沸沸扬扬。不少狗仔蹲在陈、林两家门口,个个都想要争得更多的独家消息。
其实,无人知道你为什么会舍得放弃令人眼红的家产,而选择和一个一穷二白的保镖远走高飞。哪怕是作为你父亲,林振华也不了解你。
林振华三十岁从老契爷(林朝辉)手里接过洗白的公司。但,在自己的老婆难产而死后,他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你放在岳父家养,对你的事很少过问,只是做生意,忙忙碌碌,不知喜悲。
至于要你和陈家联姻一事,是在老契爷把公司交手时要他答应的条件之一。在老契爷所有的势力完全衰弱之前,他冇得拣,只能应下,你也是。
但,你毕竟是亲生的女儿,遗传有他爱妻的几分烈性。你只是暂时屈服于压力才应承联姻一事,找到机会逃走是迟早的事。
林振华到陈家登门道歉后,好似没有得知消息时那样火滚。
「不过是雏鸟觉得自己的翅膀够硬,玩够后总会返来认错。」他如此想道。
在你眼下,是八月的海风吹拂而来,落日余晖温柔地披散于身上,令人十分惬意。
柏冬旭牵住你的手,静静地陪着你在甲板上吹海风。
“柏冬旭,你想去边度(哪里)?”你睁开眼,微微仰脸,兴奋地问他。
“和大小姐在一起,去边度都好。”
“给你个机会,重新叫。”
柏冬旭抿唇,耳根很快泛起薄红,仍是顺你意,低声唤你:“……老婆。”
“乜嘢?我听唔到,重新叫。”你是故意的,就想看他害羞的模样。
“芷仪,你放过我。”他自觉地低下头,吻上你光洁的额头。
你笑得眉眼弯弯,下一秒又娇哼道:“下不为例。”
柏冬旭是阿爷(林朝辉)身边的打手之一,比你大一年。注意到他,是你到阿爷家食饭那日。初见时,他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你凑近去瞧他,见他面相清秀得不像是一个打手,问他叫乜名,是乜嘢人。他竟一板一眼地回答,真是老实得可爱。
你知道阿爷疼你,要他让柏冬旭陪你上学,他肯定会答应。林振华知道后,很你不高兴,考虑到因为你又让他欠多老契爷一份人情。而你在任性的十七岁,哪里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哪里懂得「天下冇白食之饭」的道理。
之所以想找一个人陪你上学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十岁时,阿公(你的姥爷,林振华的岳父)病死,林振华才把你接回家。进到家门不久后,你就能感受到林振华对你的不喜。你知道,他心里是恨你的,恨你的生令他爱妻死,令他永失所爱。
在所谓的家里,你是一个令他不开心的存在。所以,他几乎很少与你见面。就算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七点就起身去公司,至凌晨一两点才收工,很多时候甚至是在公司过夜。他也从未没对你笑过,对你笑的除了阿妈的遗像,只剩买菜做饭的珍姨和她老公——司机李叔。
十六岁时,林振华送你进到公立学校。他认为「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所以,他把送你入公立学校,就是是为了去掉你的娇气,锻炼你的心性。而他根本不知道,在那所被称为学校的「监狱」里,你过得有多么痛苦。
公立学校里面好多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有些甚至是贫民的子女,他们多少有些仇富。你或许不应该在第一日就叫李叔开着劳斯莱斯送你到学校,不应该让他人知道你是一个富家女。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你冷暴力,不会故意无视你讲话,不会避你如蛇蝎。上学,令你的心情变得阴郁,甚至令你怀疑自己得了病,那病根还扎得愈来愈深。
所以,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陪你在学校讲话的人,不会骗你的人,不会对你假笑的人,不会无视你的人。
柏冬旭偷跑出儿童福利院后,在香港的街头四处流浪。后来被师父收留后,开始跟着师父学武。再后来,师父得病,要他投靠到林朝辉身边,他照做。只不过,他没想到你会要他当个陪读。好吧,陪读就陪读,只要不要让他跟野狗争食、睡在垃圾场,让他有饭食、有地住就够了。
可惜,他把学校的人想得过于简单。跟你进学校才一个月,他就差点害死你。当时,他听信那几个女生的话,想着帮你回去拿柜桶里的卫生巾。哪知好几个太妹将把你锁在卫生间,喊一个马仔放蛇进你所在的卫生间。
等柏冬旭返来时,你正一手抓住那太妹的头,一手狠劲地把捏死的蛇尸朝她怀里塞去。看着她惊恐挣扎,听着她尖叫,你面若寒冰。若不是柏冬旭拦住你,激火得没了理智的你才不会就此罢手。事后,你和那太妹都被记大过,柏冬旭没有被处罚。但他知道,是他大意了,是他对不住你。因为他抱你的时候,他现你的手在抖。
回家路上,你没和他讲一句话。他微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你身后。你就在他面前走,如果伸手就能碰到你。可是,无论如何,他似乎都没办法伸出手,来拉近你和他仅有的半步距离。
你连饭都没吃,进屋后就反锁上房门,任他怎样摆低姿态来认错道歉,你都没出过声。 珍姨也很担心你。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备用钥匙开你房门。他们看见,你躺在床上,蜷成一团,好像是睡着了。走近后,看见你脸上诡异的红晕时,他们彻底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找医生看诊,让他给你打退烧针,好来缓解症状。但这场高烧,时坏时好,整整持续一周。你知道珍姨会把此事告知林振华,可他没回来看过你,只是忙着他公司里的事。
病好后,日子照过,学照上。只是,你变得沉默,也不和柏冬旭讲话,任他像一条狗那样默默跟着你。
没多久,到霜降之日,也是你的生日。但,你没有成人礼,没有蛋糕和礼物,只有阿妈的祭奠仪式。被林振华接回家后,你就是一个不配过生日的人。你也曾怨彻穹苍。现在,你没有怨憎谁,只觉得自己可能生来就是一个罪恶,
凌晨的佛堂,很安静。你静静地坐着,拿着一瓶白兰地灌进嘴里。酒很辣,辣得喉咙疼,却抵不过你心里的痛。直到醉意冲头,你瘫软在地。
柏冬旭向来浅眠,听到你下楼的声音。辗转片刻他起身,往你所在的方向走去。见你倒在地板上,在无声地流眼泪,他觉得心口莫名地闷疼。而这痛意钝钝,长久不消。
“大小姐?”他蹲下,想要慢慢地扶你起来。
你隐隐约约地看见黑影,听声音知道是柏冬旭。你不想人见到自己狼狈的衰样,别过脸去,恹恹道:“躝(滚)。”
地板很凉,你本能地蜷缩身体,宛如一头受伤的幼兽,朝着不知来意的人嗤牙咧嘴。
他将你半抱起,你随即伸出手,胡乱挠他,想要他放开。
“大小姐,夜凉,睡地板会得病。”
“躝开(滚开)!”
在那个卫生间里,面对那条阴冷滑腻的软体动物,你竭力唤他时、无比需要他时,他没有出现。如今,你才不要他的假好心。
你疯了一样地捶他,一个又一个拳头落于他邦硬的胸膛上。他不哼一声,任你泄,直到你筋疲力尽为止。
“你争我嘅(你欠我的)……”你慢慢滑落于地,合着眼,急促呼吸着。
“系,我争你嘅。”他重新抱起你,走出小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