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撿起來一看,是個圓圓的小石子,浴室狹小,她剛剛也是站在此地解衣,並沒有發現有此物。
回想剛剛浴桶那一陣輕微的晃動,薛竹隱方反應過來是顧修遠是不方便進來,在用小石子砸浴桶叫醒她。
而自己甚至還在提防他耍流氓……她心下閃過一絲難得的心虛和愧疚。
但想到他那沾了口脂的外袍,在家養的歌舞班子,狎昵蘇泠煙那晚的絕情,薛竹隱又覺得提防一下還是沒錯的。
他不過是難得地君子一回,為什麼自己就要對他改觀?又不是真的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淫賊作奸九百九十九次,只是作了一回柳下惠,那也還是淫賊。
薛竹隱沐浴好出來,桌上已經擺了兩隻滋啦冒油的烤兔子,並一碗熱氣騰騰的清炒野菜,顧修遠還為她煮了一碗薑湯。
她有些驚訝,顧修遠在府里每每睡到日上三竿,衣食用度頗為講究,說是既懶且饞也不過分,看起來怎麼也不像那種會洗手作羹湯的人。
她遲疑地問道:「你做的?」
「不然呢?這兔子可是我今日上山打的,野菜也是我鮮挖的,快嘗嘗。」顧修遠給她撕了一隻兔腿。
薛竹隱用筷子挑下了一小塊肉送入口中,眼睛頓時亮了。
流油的嫩肉裹挾著香料的香氣在舌尖綻開,在被淋濕的大雨天,真的很慰藉。
顧修遠偷偷彎了彎嘴角,將那兔子肉撕成小塊小塊,放在碟子裡遞過去給她,薛竹隱也不客氣,道過謝便大快朵頤。
「你怎麼還會做菜?」薛竹隱好奇問他。
「邊塞不比京都,在外打仗不是什麼時候都有廚子,免不了自己動手。」顧修遠又給她夾一口菜,「你若喜歡,我以後還做給你吃。」
她低頭默默吃菜,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以後?他們怎麼會有以後?
薛竹隱放下筷子,想到自己換下的濕衣服還在浴室,邋裡邋遢地堆在椸架上怪不像話,便問顧修遠這裡可有爐子。
顧修遠給她指了指爐子的所在,說道:「你不會生火,放著等我洗完碗去生火。」
這個炭爐是泥制的,堆在柴房的角落,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顯然是很久沒有被用過了。
薛竹隱看到那層灰轉身就想走,其實等顧修遠來也不遲,但他都能打井水洗碗,她自不能落了下風。
她撿了幾根木柴,一股腦地塞進爐膛里,再舉著煤油燈點燃一根柴火,木柴一開始只是慢慢變黑,並不見火苗。
她耐心地等了一會,終於將柴火點燃了,她又把點燃的柴火放進爐膛內,好起到引火的作用。
見火苗從這根柴火燒到了那根柴火,薛竹隱勢在必得地又添了幾根柴火。不一會兒,火苗便熄滅了,黝黑嗆人的濃煙從爐膛內升起,嗆得她直咳嗽。
顧修遠從廚房衝出來,濕手在乾衣服上擦淨,把她從風口拉到背風處,又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他看著,又氣又好笑:「不是說等我來嗎,你哪能做這個?」
薛竹隱這才發現自己還被他攬著,一把把他推開,頗不服氣:「我只是不會而已,你教我,我很快就會了!」
顧修遠還真就擺出一副先生的樣子,蹲下察看爐膛內的情勢,沖她揚了揚下巴:「把剛剛你塞進去的柴火都拿出來。」
她在他旁邊蹲下,試著把木柴又拔出來,爐膛被她塞得滿滿當當,她抓住一根木柴的尾端,向外使力。
薛竹隱的身子已經要向後仰了,木柴仍然擠擠挨挨,紋絲不動,一時陷入尷尬的情形。
她正想縮回手,換一根木柴繼續拔,顧修遠忽地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起向外抽那木柴。
薛竹隱手一顫,很快又恢復鎮定,小時候在學思堂先生也曾握著她的手寫大字,這算不得什麼。
她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柴火上,可是手被顧修遠的手包裹著,好像使不上力似的。有了他的加持,那根柴火在自己的掌下似乎格外聽話,自爐膛內一點一點現形。
薛竹隱眼神自粗糲的柴火游移到手上,那柴火一根有手臂粗,她的手不能全部握住,顧修遠的手指很長,不僅能包住她的手,還能將柴火也囊括在掌心。
再往上看,他手腕上的筋絡凸出,肌肉繃實顯出線條走向,有如被劈開的泱泱長河。
薛竹隱試著繃了繃自己的手腕,手腕依然平滑,沒有像顧修遠那樣的線條。
她視線又回到他的手上,突然發現他的手好像比臉稍黑一點,小麥黃與她的白皙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看什麼?」顧修遠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將她思緒拉回。
薛竹隱臉上有些赧然,低頭咳了咳:「無事。」
顧修遠輕聲笑了笑,鬆開她的手,將木柴扔到地上,示意她繼續往外掏,爐膛內的木柴有所鬆動,薛竹隱毫不費力地將剩餘的木柴都拿了出來。
「不能把爐子塞得滿滿的,這樣裡邊全堵死了。」顧修遠給她解釋,「你先把一根木柴橫著放進去,再把剩下的木柴都搭在上邊。」
見顧修遠認真教她,薛竹隱很快就按他的話搭好了木柴。
「引燃物要選好點燃的,」顧修遠晃了晃手上的松枝,「喏,像這個就可以。」
薛竹隱從善如流地舉著煤油燈過去,燈燭的火苗一挨到松枝,便綻開一朵掌大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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