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這幾封壓在手裡許久的?札子?,有?些躊躇。
她現在已經不是言官了?,要遞札子?只能從三司一級一級地遞上去?,還不到皇上的?手裡就會被攔下來。
就算到皇帝手裡,秦江眼下正是幫助皇帝斂財修太清宮的?好?幫手,她摸不准皇上要是看到這些會是什麼態度。
這些證據和把?柄,只能用?一次,如果不能一擊即中,不過就是一堆廢紙。
在大橋村看到定國公之墓時冒出的?那個想法,現在又浮現在她的?心頭,如果皇上能夠親眼看到秦江背著他的?所?作所?為,他一定會有?觸動。
只是她已經惹怒皇上,她真的?還要再去?冒這個險嗎?
她是不是該藏拙,該韜光養晦,該按兵蟄伏?
正出神?想著,門吱呀一聲,她抬眼望去?,顧修遠沐浴回來,輕輕把?門闔上。
「現在時辰不早了?,你該早點回去?歇著好?好?養傷才是。」薛竹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她今天花了?太多?時間在顧修遠身上,什麼都沒做成。
「根據我受傷的?經歷來看,我睡覺喜歡亂動,容易碰到傷口,所?以得找個人整宿守著我,提防我半夜死了?。」顧修遠理所?當然在她身邊坐下,眼神?懇切。
薛竹隱皺眉:「不許妄言!」
「再說了?,萬一我半夜有?個頭痛腦熱,傷口發炎,或是想喝水起夜,你不是也能搭把?手嗎?」
薛竹隱嘆一口氣,轉頭向門外喚秋云:「再添一床被子?。」
稍頃,秋雲抱著一床錦被進屋:「小姐,天氣熱了?,再添被子?夜間睡著恐會生汗。」
薛竹隱吩咐她:「把?這床的?鋪在床榻外側,外側再墊一床被褥,把?床鋪得鬆軟舒適一些。」
秋雲看一眼好?整以暇的?顧修遠,頓時會意?,
顧修遠把?房內各處的?燈盞熄滅,只留床邊一盞幽微的?燈火,他慢悠悠地上床,卻不躺下,只是坐在床邊等她。
薛竹隱還想看會書,但見顧修遠在等她,只好?換了?寢衣上床。
她心裡還想著剛剛的?事情,她一向直來直往的?,少?有?如此?瞻前顧後?舉棋不定的?時刻,沒準應該去?找太子?商量商量?
如今她被發配去?修史院,能幫上他的?甚少?,重回御史台又遙遙無期,他一直勸自己收斂些,如今她自食苦果,真有?點愧對他。
顧修遠忽問道:「為什麼你一直翻身嘆氣?是有?什麼事情嗎?」
「吵到你了?嗎?我一直有?失眠的?毛病,我去?別的?地方睡吧。」薛竹隱有?點愧疚,掀開被子?要起身。
顧修遠按住她的?手,說道:「你昨晚就睡得很好?。」
昨晚?昨晚好?像是沒有?失眠來著,她好?像在和顧修遠聊天,然後?他說要睡了?,自己也就睡了?……
等等,她疑惑發問:「你不是比我先睡著嗎?你怎麼知道我昨晚睡得好?不好??」
顧修遠輕咳一聲:「我是習武之人,睡中也能感受到身邊之人的?動靜。」
原來是這樣,薛竹隱恍然大悟。
「你心中究竟是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她暗暗驚嘆於顧修遠的?敏銳,說道:「我確實在猶豫要不要去?做一件事,這件事是以我的?身份不應該做,但我非常想做、自覺不得不做的?一件事,可我也不知道做了?這件事會不會得到應有?的?結果。」
「你想向皇上進諫?讓我猜猜誰是這個倒霉蛋。我們剛從大橋村回來,你想向皇上彈劾秦江?」
薛竹隱奇道:「你怎麼知道?」
顧修遠自嘲:「能讓竹隱憂心至此?的?,總不會是我吧?」
薛竹隱很少?與他談論自己的?謀劃盤算,也不期待他會對這件事給出自己的?答案,她剛剛只是因為顧修遠問了?,所?以突然很想與他分享。
「既然想做,那就去?做。」黑暗中,顧修遠的?聲音清晰可聞。
「如果我做了?這件事情,惹怒皇上,我已經被貶到修史院了?,若是再貶,薛家朝中無人,我……顧府只有?你一個,你自由自在,沒有?人把?寄託放在你的?身上,你不會懂。」
薛竹隱猶豫半分,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剖給他看。
顧修遠沉默半晌,才說:「那不見得。」
不知道是回答她的?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他又開口:「我其實非常羨慕你。」
「我這樣失敗,所?求之事一一落空;又這樣不自由,連京城都沒有?出過,有?什麼可羨慕的??」
「羨慕你不費力氣什麼都能做到最好?,羨慕你一直有?人悉心教導,羨慕你一直能夠堅持自己的?心意?。」
「顧指揮使年少?時鬥雞走狗,流連風月,後?來投身軍營,建功立業,難道不是快意?人生?」薛竹隱揶揄他,「我倒是羨慕你的?自由,你剛剛這麼說,好?像你被迫做過什麼事情似的?。」
顧修遠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會支持我去?做這件事呢?我們現在是夫妻,如果我惹怒皇上,你可能也沒有?好?果子?吃。」薛竹隱忽然問他。
「立天子?陛下,直辭正色,面爭庭論,振一世之沉溺,起一世之膏肓,這才是薛竹隱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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