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对外开放之事议定后,江御暮又举一反三,找到了新的商机。
“我朝罪臣穆明窃国后,曾花十数年时间,耗费大量人、物、财力,在京畿修建皇家园林,占地颇广。若不一道利用起来,委实可惜。”
宁问归连忙搭腔:“微臣建议,这些园林亦可同皇家猎场那般,开放给百姓共游共赏。”
二人一唱一和,此事便当堂议定。至于旅游景区的改造工作,自然而然落到了近日唯一清闲的工部头上。
“很好,大家各忙各的吧,退朝!”
即便做了皇帝,江御暮仍然不习惯身边总有人跟着伺候,每次退朝时都自己收好桌案上的奏折,活像新闻联播结束时,主播收拾桌上文稿的样子。
回到御书房,不多时又有新的奏折送来,内容大多是恭贺皇帝即将大婚,亦有地方官员报祥瑞,拍马屁,江御暮都见怪不怪了。
这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份奏折来自忠义侯江连镜。比起奏折,这更像一份家书。被封爵以后,江连镜自请将侯府设在涵州,以便照顾家中长辈。数月以来,甚少与远在京城的江御暮通信。
这天晚上,燕识风一听江御暮提起此事,便如临大敌地问:“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江御暮语气平静:“他说他身体不适,不宜舟车劳顿,就不来京城贺我大婚之喜了。”
燕识风听罢沉默良久,把江御暮再搂紧几分,转移话题道:“陶瑛姐已经把咱们的婚服做好了,明日就能送来。”
江御暮却不容他转移话题,含笑问道:“你不会现在还在吃他的飞醋吧?”
燕识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这夜格外恃宠而骄,几番花样折腾下来,直到江御暮承诺今后再不拿此事打趣他才罢休。
次日一早,燕识风等不及陶瑛进宫,打算自己去双瑛布庄把婚服取来。途中经过一家酒馆,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这家酒馆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贬作庶民的穆归仪。
其实燕识风与穆归仪并不相熟,但如今时过境迁,对于这位曾经的三皇兄,他还是盼着他好的。
酒馆门口有许多人排队,看得出生意非常火爆。想想也是,前朝金尊玉贵的王爷,如今开了这样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馆,百姓自然会生出好奇心,愿意进来赏光。加之穆归仪平易近人,再无往日跋扈放诞之举,故而人缘和口碑都大有好转。
燕识风在门口徘徊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穆归仪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迟疑片刻后,穆归仪主动迎出门来,满面笑意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现下若是得闲,不妨进店小酌几杯?”
燕识风今日并未易容,只是戴着面具,因担心说话时声音会暴露身份,他并未开口应声,只对穆归仪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穆归仪唇边笑意稍浅,坚持道:“喝两杯吧,我请客。”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好歹兄弟一场,以后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燕识风这才确定,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
惊讶吗?好像也不太惊讶。仔细想想,既然穆归仪连只有几面之缘的费红英都能认出来,又怎么会认不出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呢?
燕识风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只纠结一瞬,便垂眸唤他道:“多谢……三哥。”
穆归仪终于放松一笑,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怕在外面丢人,连忙揉了揉眼睛,还欲盖弥彰道:“瞧这破风,动辄就把沙子吹进人眼睛里了。”
回到酒馆,穆归仪把燕识风带入内室,关起门来奉上一坛好酒。
“这酒可是我做王爷时得的赏赐,抄家时本来都被抄走了,后来还是陛下开恩,给我送回来一箱。哎呀,要不是你嫂子逼我戒酒,只能闻闻香味,我早就把它们喝光了!”
燕识风见他这般话匣大开,便也放松了许多,揶揄道:“既然三嫂给你下了禁令,你怎么还拉着我喝酒?”
穆归仪做贼毫不心虚:“她去京郊踏青了,晚间才能回来。我就小酌两杯,肯定不让她发现。”
燕识风正准备问问:三嫂出去踏青,你怎么不陪她一起?
话未出口,忽又反应过来——穆归仪早先对江御暮承诺过,只要能保住性命,此生绝不再出京城一步。
燕识风连忙把话咽回肚里,主动跟穆归仪干了一杯。
方才虽说只是小酌,奈何一杯下肚勾起馋虫,后续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晚上回到宫里,看到陶瑛送来的婚服,燕识风才想起自己今天忘了什么事。
“御暮去哪了?”他醉醺醺地问石涅,“这么晚了还在忙吗?”
石涅端来一碗醒酒汤,答道:“应该在御书房吧。听说有人揭了皇榜,陛下亲自去见了。”
燕识风动作一顿,放下汤碗问道:“揭的是第二张皇榜?”
石涅点点头:“正是。”
燕识风听罢,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顿时变得坐立不安。
江御暮说过,只有和她所属时代相近之人才能答出第二张皇榜上的四个问题。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对她而言就再也不是唯一特殊的同伴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燕识风匆忙起身,欲往寝殿外走去。
石涅还未来得及阻拦,江御暮便已回到了寝殿。石涅连忙告退,免得被卷进这桩官司里。
“你喝酒了?”江御暮很快察觉异常。
燕识风点点头,搂住她的腰,尽量表现出完全清醒的样子:“没喝醉。”
江御暮无奈一笑,拖着他去床边坐下,无需她催,燕识风很自觉地喝完了剩下半碗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