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徐婉宁启唇,茜月已先行答曰:“媛妹所言极是,吾等女子承蒙父母养育,于深闺之中勤勉修行,无非期盼有朝一日能嫁入清白门第,孝敬翁姑,辅佐夫君,受婆家尊崇。我得以步入镇国公府,有如老夫人这般慈严并济的祖母庇护,实乃三生有幸。”
茜月稍作停顿,又续言:“此诚乃他人……梦寐以求之福。”
赵媛儿相貌平平,肤色偏黯,仅凭郡王之女的身份,昔日便一门心思欲嫁徐钦为世子夫人。老夫人何等眼光,岂会青睐于既无德又貌陋之女?郡王妃稍有提及,便遭老夫人断然拒绝。
茜月望向赵媛儿,面上仍挂着温婉笑意,末句却是意蕴悠长。
在座者皆为玲珑心窍之人,虽不明内情,但见赵媛儿令茜月当众难堪,而茜月又委婉言及此事,心中自是了然。
徐钦文武双全,英姿飒爽,曾是长安城权贵公认的佳婿人选。
若论门第,沈家女确有高攀之嫌。但论容貌才情、品德心智,十个赵媛儿也难敌沈家女一介。
如此德行,竟还妄图攀附镇国公府世子。
实在不自量力。
众人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对赵媛儿嗤之以鼻。
赵媛儿被驳得哑口无言,本就黯淡的脸庞因羞愧更添了几分不堪。
老夫人寿辰,群芳贵妇环绕之下,茜月不愿场面过于难堪。
言毕,见赵媛儿面露尴尬,便转而笑道:“媛妹身为王室千金,加之天性纯真,他日成就定然在我这嫂子之上。”
先抑后扬,方显胸襟广阔!
虽为新妇,却也将是镇国公府未来的主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非大宅之风。
高朋满座,至少,面上的和气必不可少。
简郡王妃赵氏坐一侧,为其女的不懂事倍感尴尬,闻茜月言辞解围,连忙接话:“我这女儿被王爷惯坏了。”她轻责女儿:“日后多向大嫂二嫂学习,这脾性,到婆家怎生是好。”
茜月笑容可掬,言:“我初来乍到,正愁无伴闲谈,自然欢迎妹妹常来走动。”
赵氏暗中催促女儿,赵媛儿尴尬应声:“二嫂如此说,那我往后便常来叨扰府上了。”
未待茜月回应,徐婉宁抢言:“我也喜媛妹的直率,唉!只是常来常往怎比得上一家人亲近,若妹妹能嫁入我镇国公府,日日相聚该有多好。”
赵氏闻徐婉宁旧事重提,脸上微露尴尬,赵媛儿更是难堪。
徐婉宁最为不齿赵媛儿仗势傲慢之态,步步紧逼:“只叹我家二爷已有佳偶,三爷四爷又尚未及冠。若年龄相宜,妹妹若能过门,岂非两全其美。”
赵媛儿再张狂,亦不过是一未出阁的少女,被徐婉宁连连提及婚嫁,羞得几欲泪下。
老夫人连忙调解:“老大媳妇,莫再逗你妹妹了。”
徐婉宁这才收声。
老夫人向四周笑道:“这几个孩子,不见时想念,一见面就胡闹,让人看了笑话。”
众人迎合:“再大的孩子在长辈前也是小孩,热闹些才像一家子。”
“对啊,姐妹间越闹越亲。”
“家里有这么热闹,您老人家想不年轻都不行。”
笑声再度充盈厅堂,先前的不快随之消散。
赵媛儿羞愧难当,再不敢言语;简郡王妃徐氏为女儿所气,也无心久留,二人未待宴席开始便寻由告退。
老夫人并未强留。此事过后,心中对两位孙媳有了计较:长孙媳行事果决,但过于泾渭分明,性情稍显急躁。反观小孙媳,入门时略显拘谨,她曾忧心其难以担当主母重任,今日一见,于众人面前处变不惊,年少却懂进退,知留余地,实为胸有沟壑、韧劲十足之辈。
老夫人对此孙媳甚为满意。
自是,两媳若能同心协力,更为她所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