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月以紫云托付家中诸事,携巧儿与碧缕归宁,欲接幼弟入学堂。
行至沈府,恰逢沈兴与王氏门前争执。沈兴一瞥见镇国公府车驾,雀跃而迎。
茜月下马,轻点其额:“晨光熹微,此番迎接可是专为吾来?又怎知吾今日必至?”
话音未落,王氏亦趋步上前,言道:“未曾料及大小姐此刻归宁,前日姑爷遣人传信,言及兴儿入学之事,原定于父亲休沐之日携其入学,谁料此子心急如焚,欲即刻启程,父亲已赴衙门,妾身……”
王氏虽已扶正,成为茜月继母,然多年习惯使然,仍以“大小姐”称呼之。其性温婉,虽贵为官眷,仍不喜张扬。
茜月深知继母之难,笑曰:“吾今日前来,正是为助兴儿入学。”
兴儿闻之,欢喜鼓掌:“妙哉!妙哉!”
王氏感激望向茜月:“兴儿能有此机缘,全赖姑爷恩泽。”
茜月答曰:“一家人何须如此客套。”
王氏激动,紧握帕巾,无以言表,唯有含笑凝视茜月。
沈兴拉住茜月,笑言:“长姐,他日吾必亲自向姐夫致谢。”眼珠一转,又道:“姐夫为吾办此大事,长姐以为,吾是否应备礼相赠?何物为宜?”
茜月轻抚幼弟顶,笑靥如花:“尔勤勉向上,专心向学,便是给姐夫最佳之礼。吾沈家男丁仅汝一人,门楣光耀,全仗于汝。”
沈兴仰对茜月誓曰:“长姐放心,吾定当努力,不让长姐失望。”
茜月轻拍其肩,笑道:“走吧,时不我待,长姐即刻领你入学,拜见先生。”
兴儿欣然随长姐登车,王氏立于车旁,再三叮咛:“入学后,须听先生教诲。”
车轮滚滚,离沈府而去,直奔沈兴梦寐以求的官学。
经三街穿一巷,宗学大门映入眼帘,距官学仅半里之遥。
此处,无论门第高低,皆需下车步行入内。茜月携兴儿下车,手牵手步入学宫。
学宫汇聚大齐国师鸿儒,教育资源得天独厚,建筑古朴雅致,占地广阔。
姐弟立于学宫门前,黑漆牌匾上书“稷下学宫”四字,相传为大齐开国之君齐元帝亲笔。
此地,既是贵族子弟求学之所,亦是国家栋梁之摇篮。
门侧宫训云:“治学当思日精进,为官应效清正廉”,字迹苍劲,亦出自齐元帝手笔。
茜月呈上拜帖,片刻,门侍出,恭敬言:“沈夫人,蔡大人有请。”
茜月引沈兴随门侍入内。穿门廊,书声琅琅入耳,绕过学宫,至师长休憩备课之地。门侍引至一殿前,禀报:“蔡大人,沈夫人到。”
门缓缓开,书童迎出:“沈夫人请进,蔡先生已久候。”
茜月携沈兴入室,书卷之气扑面而来。室内,几把玫瑰椅供客,后方则是高耸至顶的书架,满载典籍。
蔡伦闻声而出,缓步至前,施礼曰:“见过沈夫人。”
茜月回礼:“蔡大人万福。”
二人坐定,蔡伦望向茜月身旁小童,直言问:“此乃令弟乎?”
茜月颔:“正是内弟沈兴。”随即拉过弟弟:“兴儿,拜见蔡大人。”
沈兴行礼,端庄有礼。
蔡伦见其年少稳重,面貌清秀,心生欢喜,笑道:“蔡某虽与沈大人交浅,然闻其博古通今,谦和有礼,观其子,亦是端庄有礼,果不其然。”
沈兴答:“谢大人谬赞。”
茜月旁言:“看似规矩,实则顽皮。”又向蔡伦施礼:“望日后蔡大人严加教导。”
蔡伦应承:“既为伯约与夫人所托,蔡某自当竭力。”遂命书童:“带沈兴去学宫。”
沈兴再拜,蔡伦笑道:“初来乍到,先适应环境,但记,此处求学,需能吃苦。”
沈兴答:“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书童引沈兴离去后,茜月献上礼物:“此乃吾与夫君薄礼,望大人勿辞。”
蔡伦展卷,乃颜真卿真迹,惊曰:“此乃当年吾与伯约共读时,张先生所赐也。”忆往昔,蔡伦续言:“彼时,吾与伯约学问出众,国子监祭酒张怀生老先生亲试文章,以此为奖。”
蔡伦笑曰:“百余名同窗文章毕,张先生独赞伯约。其言:‘尔等文章虽文采飞扬,却缺风骨,唯徐伯约之文,言之有物,气势磅礴。’”
蔡伦摇头:“吾初时不服,观伯约之文,方心悦诚服。”
茜月代徐钦谦逊:“许是张先生命题适彼时伯约所长,实属侥幸。蔡大人乃当世大儒,拙夫学问岂敢与大人比肩。”
蔡伦笑答:“此乃吾出身书香门第之故,镇国公府世代尚武。若非伯约身为世子,后未从军,恐国子监祭酒之位非吾所能及。”
“哈,彼若来,吾恐饭碗不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