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韵悠扬,自屏风之后潺潺而来,为青鸾洗尘之宴,于是乎拉开序幕。
茜月坐于徐钦之侧,目光掠过老夫人身旁的青鸾。
青鸾之目,似胶着于徐钦,纵使老夫人与徐婉宁时而寒暄,她也只是敷衍而过,随即复以炽热之眸,凝视不已。女子见他人觊觎自家郎君,心难畅快,茜月亦未能免此俗情。
心中不悦,茜月搁筷,直视青鸾,虽厌其轻浮,面上仍挂微笑,温言道:“表妹,今日所请琴师之雅乐,可合你意否?”
青鸾面无表情,仅淡淡二字:“尚可。”
见其冷淡,茜月浅笑,不再多言。
她侧目望向徐钦,只见他端坐,自酌酒,手指随乐轻敲膝上,全神贯注,似未闻妻与青鸾之对话,更未曾向席那位暗送秋波的表妹投去一瞥。
“表哥。”终,青鸾按捺不住,轻唤。
徐钦沉浸于乐曲,未被此声唤醒。
“表哥。”青鸾提高声量,再唤。
此次,满堂皆闻,徐钦欲装聋哑,不可得矣。
放下酒杯,停指,目光转向妻,问:“何事?”
虽宴前警告他勿多与青鸾交语,勿多视,却非如此“避”之法。对这不解风情的直男夫君,茜月实感无奈。
徐钦问茜月,众人目光随之聚于她。
茜月微嗔徐钦:“表妹唤你。”
青鸾眸光黯淡,尴尬笑道:“记得表哥不甚喜乐舞,今日之曲平平,何故听得如此入迷?”
徐钦静默片刻,视线离茜月,未落青鸾,空望前方,淡言:“你嫂喜雅乐,吾不过,爱屋及乌耳。”
语毕,侧,举杯,复随乐击节。
陶醉其中,拒人千里。
青鸾本已湿润的眼眶,此刻几近决堤,紧咬朱唇,不敢让泪落下,再无勇气与心上人言。
老夫人旁的三小姐,闻徐钦之言,惊愕不已。
如此冷峻之兄,竟公言“爱屋及乌”,实非凡响。
此嫂,真乃高明!
三小姐之外,徐显、徐婉宁亦感震惊。
徐显思量,难怪兄为讨妻欢心,不顾前程。观今,确是被刘氏迷得深矣,即便如他这风流文士,痴迷媚娘般佳人,亦不敢公然言“爱屋及乌”。
无出息!未料弟娶妻后,竟如此无出息。
徐婉宁直率,闻言笑道:“真未料,家中‘冰山’娶妻后,变化如此。”
徐钦羞涩,向长嫂笑道:“何变之有,长嫂勿玩笑。”
徐婉宁掩嘴笑,目光移至茜月:“还是弟妹驭夫有道。”
未待茜月答,上三小姐惊呼:“表姐,何故?为何哭泣?”
众人视青鸾,她忙以帕掩面,敷衍:“安好,何来哭泣?”
她蹙眉,尴尬笑道:“是酒,酒烈,呛我。”
老夫人怜惜抚背,命侍宴婆子:“取壶清淡果酒予公主。”
婆子领命,老夫人续言:“乐也停罢,此曲不悦耳,换些喜庆之物。”
乐声戛然而止,锣鼓喧天,一青衣自屏风后款步而出,珠钗摇曳,水袖翻飞,启喉而歌。
老夫人疼孙女,自是百般呵护。至于听何观何,众人不计,毕竟皇表妹为客,不久即归,但求祖母欢喜,众人亦随之。
见换乐,徐钦不便再装博趣,侧身自饮。
茜月初尝与青鸾言,遇冷,自不愿再碰壁。
又见其因徐钦而泣,不敢再惹是非,恐其失控,当众啼哭,老夫人必责之。
茜月不善饮,专攻食事。侍宴知其好烤子鸡,遂呈上一盘。
金黄鸡肉泛油光,撒芝麻花生碎,诱人垂涎。
茜月持刀割肉,尝之,外酥里嫩,美味非常,欲再割。徐钦见状,接过小刀,熟稔地切下薄片,逐一置于她碟中。
茜月吃得欢,抬眸笑望徐钦。
见妻贪食之态,徐钦亦笑眼弯弯,低语:“可好?”
茜月点头,正欲赞“好”,忽闻上老夫人惊呼:“何故如此?”
随即,三小姐调笑道:“雅乐引你悲,听戏亦使你哭,表姐,你之泪,岂不太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