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能直接传到她耳中的,如此强烈的愿请,定然祭祀了隆重的牺牲。
顾不得当下的混沌,她抬手画出穿行符咒,一个光圈凌空出现。
风不透骨,塞北的春天已经来了,可地上没有绿意,只剩一地焦土。成山的尸体堆积,镇北王军军旗招展。
有人摆着丰厚的祭坛,跪在台前一遍一遍地念着:“拜请汾渊河龙王黎川仙官现身,救救这天下黎民!”
当她现身坛前,祭坛后跪着的人双目瞪圆,不可置信道,“王……王妃……”
“孙胜?”黎川看清眼前人,正是以前跟随她左右的一员。
“真是王妃!”孙胜脸上惊讶,用膝盖快行至黎川面前,“求您救救百姓,救救圣上!”
“圣上?”黎川不清楚当下情况,伸手放在了孙胜头上。
自她“消亡”之后,萧洵安以此为由逼宫称帝。
不久,北方又传来噩耗:“萧莹莹病死在禹蚩王宫,他们要将萧莹莹的尸身曝尸荒野,喂食鹰隼,所谓天葬。”
萧洵安怒拔三军,御驾北征。
禹蚩畏惧,却迟迟不敢交出萧莹莹尸身。
直至魏鋆杀出重围,将萧莹莹尸身带回军营。她双目沤紫,指尖黑,月余不曾腐朽,分明就是中了奇毒。
萧洵安更加愤怒,并未退兵,反而直逼禹蚩王城而去,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誓要为萧莹莹讨一个公道。
她收回手,不敢相信这是萧洵安所为,他明明是一个会与禹蚩人为友的“天下大同”者,会为了少一些伤亡冒险入京一搏的爱兵之将,是会建得广厦大庇寒士的仁泽君王。
而如今的王军却成了杀戮之师。
可是,这个人,也是曾经剥离了她丹元的上司,剖杀了她孩子的伴侣……
这个人好似一尊两面神像,一面慈悲光明,一面凶恶卑鄙。
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腹部,“我只管得了汾渊河的水,管不了一国兴亡。”
“可你若不管,背着这样的血债,你的文烁君还能否重归神位?”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使她不由脊背凉。
她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川儿,你说呢?”他一身黑色铠甲,眉眼浓烈,眼瞎青黑的阴鸷色彩。
黎川后退一步,抬手就要画穿行符。
萧洵安一抬手,那半截符文就消失殆尽。
“别这么着急走。你仔细看看,孤还像不像他?”他快步走近,黎川想退,一双脚却像被什么钉在地面上,低头一看,果然!中计了!
“你让孙胜唤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黎川心知,如萧洵安的风格手段,绝不会有手下会背着他做什么事,更别说如今这样的状况。这么大一个祭坛,若没有他的肯,任何人也摆不起来。
“就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与他是不同的,是完全背离的两个人,你别只顾想他,你也看看我。世间已有萧洵安,文烁君不会再出现了。”他执起黎川动弹不得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毁掉他?”黎川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这样一张脸上会出现如此阴晦的表情。
“不全是。”他收回手,负手面对那成堆的尸山,瞬间起了大火,在军旗之下呼呼燃烧。
“你看这些人,如果没有两国之分,他们本不用死。世世代代的纷争,死了那么多的人。孤不如一次杀够,一统这天下,这世间便再无战争。”他说。
黎川看着他可悲的样子,说道,“只要有人,就会有党派,就会有斗争。你做错了,收手吧!不要再造业障了。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人遭受苦难。”
“苦难?你不如看看孤都经历了什么?”萧洵安转过身来,眼中有泪闪烁。
“孤自小丧父,颠沛辗转,好容易找到外祖,却只被当做一柄利剑;爱上一个女子,到头来现只是其他人的替身,她来是为了送我去死;如今我唯一的亲人被人害死了……你告诉孤,孤应该怎么做?”他目眦猩红,语调愈激愤,好似疯魔。
黎川答不上来,她被带回了营房,四肢瘫软地躺在萧洵安的臂弯里。他揉搓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将手凑近鼻子贪婪的嗅了嗅她的气息。
“恨我吗?”他忽然问。
黎川不答,无声的泪水之中自有答案。
“别恨我……”他轻轻说,用嘴唇轻啄她的泪痕,“别恨我……”他翻身压着她,亲吻她的嘴唇,用鼻子摩挲她的脖颈,用手指解开自己的衣襟。
他跪立在她身前,健壮坚实的上身裸露在她面前。这场景,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某个夜晚,不甚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