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秦珺知道是她先差人剪烂了沈随晚的所有衣裳,尽管她是他的嫡亲堂妹……秦珺也绝不会袒护,更不会顾及她这位嫡小姐的颜面……
光是想想,秦易墨就攥拳。
虽然方才沈随晚拿剪子威胁她害她在下人面前丢尽颜面,可自己如何再不甘心再气愤,她也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硬生生地给吞进肚子里。
秦珺手里还握着砚台,目光淡漠地望着众人。
文菁菁的婢女碧桃又如何肯饶过沈随晚?
她恨恨地看了眼站在原地装傻充愣的少女。
“是沈姑娘砸的!”
沈随晚就这么被她用手指一指。
说完,碧桃就往地上一跪,立刻告状起来:“大公子,是沈姑娘故意拿砚台砸我们家小姐!幸好只是小姐只是被里头的墨水泼污了脸,若……若是真砸到了小姐,那必得磕破额破相不可!”
沈随晚见到男人的目光向她投了过来,眸子里头有审视,也有不近人情的冰冷。
她眼皮猛跳。
但落在她身上不过一瞬,很快秦珺便越过她,目光落向了她旁边另一位表姑娘的身上。
文菁菁却没有看向这位贵不可言的表哥,而是紧抿唇,低着头,眼睛红红地盯着裙摆底下露出的粉白绣花鞋。
碧桃眸中带了泪,一脸愤恨。
“小姐好端端地同沈姑娘说话,谁曾想她竟要对小姐下如此狠手!”
“大公子,你定要替我们家小姐主持公道!”
秦珺目光清明,望着这三位姑娘,没作评价。
这时,文菁菁却动了,她受惊般地抬起头,含着泪光的眸怯怯地看向秦珺。
她咬咬唇,然后挺身护在了沈随晚的跟前。
“表哥,我跟沈妹妹只是在拌嘴在玩闹罢了!方才也只是女儿间的嬉戏,我都早已习以为常了……是我心甘情愿同沈妹妹玩闹的,沈妹妹只是一时玩心重失了分寸,我也不打紧,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看管好沈妹妹,表哥要怪就怪我吧!不关沈妹妹的事……”
文菁菁说完,却是抿了抿唇。
有几分强颜欢笑的坚强感,似是在替不懂事的妹妹掩盖罪行。
何况,看她那发白的唇,瑟缩的细肩,满头和脸上滴落的墨汁,怎么看都不像个没事人……
刚进园子在空中飞窜的砚台,一身狼狈的文菁菁,以及桌面被扫落在地上的物件,更重要的是秦易墨发髻上的一只簪子因为挣扎而没了端庄的斜插着,鬓边的发丝也乱蓬蓬的。
可想事情并没有这么的简单,秦珺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他清凌的凤目直视前方。
明明那纤瘦的少女未站在正中央,可他的余光还是能瞥见一道浅绿色的襦裙。
不知为何,他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洛阳潮湿幽咽的雨声,似乎又窥见了女人的潮湿乌发,黏腻的,粘在锁骨上,又黏在湿透的薄衫上……
缓慢的,他收回余光。
文菁菁蹙眉,怕秦珺真的责罚沈随晚,咬牙,竟然跪了下去。
“表哥,沈妹妹还小,只是一时耍了性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表哥不要怪罪于她……”
她这话说得,沈随晚年纪小犯了错误,可她同为表姑娘年岁跟沈随晚不过相差了两月,她能明辨是非乖巧听话,沈随晚却能刁蛮地用砚台砸人!
看似在替自己着想,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沈随晚心里哂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文菁菁还是惯常用这种以退为进的白莲花手段。
她刚扯了下唇,便见眼前的男子听了文菁菁的话后,居然真的朝她看了过来。
刚抬眼,便望进了秦珺一双淡冷幽深的长目。
他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
沈随晚跳了跳眼皮,他不会当真听信了文菁菁的话吧?
秦珺禁欲的脸窥探不出一丝情绪。
隔着一丈,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句。
“同我去亭中。”
等沈随晚意识到这句话是同她说的后,抬眼,便见秦珺早已拿着那方砚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