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丈毕竟是要留他一条命的,所以动手时声势无论有多吓人,都还不至于让他元气大损。
隋策没有哪一刻这么庆幸自己当初弃文从武,经得起折腾,这要换成方灵均,八成第二天就不行了。
饶是如此,他就着浑水吃下一个窝头后,还是不可抑制地捂住小腹,吐了个一干二净。
隔壁的老头从栅栏后看得此情此景,忍不住啧啧暗叹。
八成是伤到五脏六腑啦。
看来威震宇内,名声都能响亮到刑部黑牢的大将军也没什么稀罕,既没有三头六臂又没有无上神通,该挨揍还是得挨揍。
相较之下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倒比他过得自在呢,好歹不必一日挨三顿打,顿顿当饭吃。
这时的刑部衙门外。
宫装下的绣鞋脚步急促,近乎走出了生风的错觉,连一旁劝阻的狱卒都有些跟不上。
公主一回生二回熟,对沿途的污秽肮脏视若无睹,手举着一柄黄锦,目中无人地昂往深处而行。
“殿下,殿下,我们大人正在路上了,殿下您……”
商音拂袖说让开,嗓音厉得掷地有声:“好大的胆子!圣旨你也敢拦吗?”
狱卒:“……”
就是因为不敢,这位祖宗闯大门时他们才如此束手束脚。
重华公主抵达牢房之外时,刻意没有深看里面的情况,那右侍郎得到消息,摁着官帽,提着衣袍形容狼狈地匆匆赶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公主啊,公主您……怎么又来了。”
商音托着黄锦面向他,“你这什么破地方,当本公主稀罕吗?我是带着皇上圣旨来的,圣旨有谕,你还不放人!”
右侍郎擦了把汗,语气略有几分怀疑,“皇上不是人在病中么?还能……批旨啊?”
公主殿下把沉甸甸的玉轴往他手上一摔,愤然开口:“本公主去闹去吵去求的,怎么样,不行吗?!你不服,你也去皇上跟前闹啊!”
她撒起泼实在是不讲道理,右侍郎哪里应付得了这等场面,手忙脚乱接住圣旨,连道“不敢”。
那确实不敢。
都清楚重华公主什么性子,她若真的去御前哭哭啼啼,倒也不是不可能让天子松口。
右侍郎展开黄锦犹在核查上面的内容。
商音压根不管他,已招呼自己带来的手下进去抬人。
“当心点,你们当心点……别碰到他身上的伤。”
隋策实实在在是被架着出牢门的。
不知他此前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但映入商音眼底的刹那,一径都成了深红。
她脸上尽量维持着平静,揪着衣裙的手指却瞬间收紧,满心都在想。
要给他补补,要好好的补一补,鸡鸭、大枣、猪肝、参汤……流了多少血全都得给她补回来才可以。
这位小爷生性倔强,尽管腿脚不见得能站多稳,依旧不让旁人扶他上担架,死撑着都要自己走着回去。
“诶,殿下……”
右侍郎收了圣旨仍在犹豫,“微臣还得再去内阁核实……”
商音一巴掌挥开他,“你核实你的,关我什么事。”不仅如此,她指头对准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威胁,“我告诉你,你们刑部上下一个都跑不了,本公主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右侍郎无故挨了这番狠话,自己也憋屈得很,来不及解释,重华府的侍卫已将他推到边上,簇拥着自家主子,乌泱泱离开了刑部大牢。
住在隔壁的老头子扒着栏杆围观了全程,分明瞧见那隋某人路过他门前时还分出半个侧脸,散遮面,朝自己扬了一个堪称挑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