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之魔神强大,螭之魔神同样强大。二人麾下战士亦为骁勇之士,双方拼杀这久,千岩军只勉强将战线北推至无妄坡以南,便再也僵持不动。
魔神可以无休止地争斗下去,但人类战士总归需要休息。是夜,螭魔匿去身形,为麾下的战士降下壁垒;而千岩军们也纷纷扎营,篝火一个接一个燃起,蛇形甩开,远远地消失在山麓尽头。
军营之中,归终放下帘子,轻叹一声:“要是我更有力量…”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你为大家做出的机巧连弩,我们也破不了螭的防御罩。”若陀挥挥手,“眼下虽然胶着,但对方也没有得手,反倒是被我们逼退许多。大敌当前,断不可妄自菲薄啊。”
“若陀所言极是。若非你为归离百姓争取时间,马科修斯也无法将城中人护送转移得这般周全。”摩拉克斯颔首,“事已至此,忧思无益,还是抓紧时间调息吧。”
归终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但,海上的战斗,总不能全交给达达利亚先生…我们三个,总得有个人过去才行。”
归终说着,看向若陀。
若陀立刻看向摩拉克斯:“你去吧?那小子跟你有默契。”
“不。”摩拉克斯摇摇头,伸出自己的右臂:“我现在需要远离深海。”
二人看向摩拉克斯的手臂,原本明晰的金色纹路在此刻变得晦暗闪烁,显然是被深渊侵蚀过久。
归终面色凝重:“没有解决办法吗?歌尘真君的琴声或许……”
“我只以掌心接触过人鱼魔神的喉咙,所以侵蚀并不算深。况且这些时日,我与达达利亚相处这久,大略习得如何应对这种力量,只需休息几日便可完全恢复,也就不必劳烦歌尘真君了。她今日力量使用过度,又以仙血续琴弦,实在需要休息。”
“怪不得早些看你面色不对,竟不想,这世间还有能侵蚀得你的东西…”
若陀皱起眉,想要碰触摩拉克斯的手臂却被对方躲开:“不,暂且不要碰我。深渊的力量会污损提瓦特之上的一切,或许也包括你,若陀。”
若陀收回手:“这未免太过疯狂了。魔神之间的战争,怎么会用上这样——”
——怎么会用上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尽管深渊之力对所有生命来说都是剧毒,但现在,很多魔神正在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调查,接触,使用这股力量。
这股扭曲到底因何而起?是谁为此间带来了剧毒的种子,以胜利的欲念作为养料,将其播种在每位魔神的心中?若陀龙王没把话说完,但哈艮图斯和摩拉克斯都明白。
三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归终喃喃地开口:“但…这并不能怪达达利亚先生。这并不是他的错…”
“我当然没有怪他的意思,那小子又没到处嚷嚷,说自己的力量不同寻常,用来杀魔神更是方便极了什么的…”
说着,若陀摇摇头:“但很显然,海洋中的家伙正在贪求那小子的力量。深海本就比陆地具有更强的包容性,假以时日,深渊的剧毒对他们来说,也并非不可利用之物。或许现在,他们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
帐内的火光映着岩之魔神的面具,黑色的阴影盖住了神明全部的表情。
这是一个无法继续的话题。要怪罪达达利亚?还是怪罪未来的钟离?亦或是怪罪将达达利亚推下天空的巴纳巴斯,又或者……事已至此的一切都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那,到底谁去呢?”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归终将问题扯了回来,“灶神正在护卫归离集的民众,众仙也在归离三山待命,不能擅离。”
“我们总不能…真让达达利亚先生一个人对付奥赛尔和八虬吧?”
若陀刚要举手,却被摩拉克斯打断了。
“不。眼下,二位还是以击退螭魔,将战线向北推至轻策为重。”
无视若陀和归终的眼神,摩拉克斯继续说道:“归终,你需驻守此地,以沙尘作障,使敌不得进;若陀,螭魔此行与海中诸神连手,动用深渊之力,对众生有害无益。你需时时调整地脉,避免魔物泛滥,保证土地不被污秽腐蚀。”
“……至于我,”摩拉克斯握紧右手,“我会尽快调息,恢复状态。与使用未知力量的螭魔战斗,绝不可轻敌,所以在这之前,我不会近深海半步。”
良久,归终将茶盏端起:“…我知道了。毕竟你的心中,总是以归离集的百姓为重的…”
“那,要是你老婆真被人打死了怎么办啊?”若陀反问。
被若陀过于直白的反问惊到,归终一口茶呛进嗓子里,咳得脸都红了;反倒是摩拉克斯依旧淡定,并没被问得动摇半分。
“我说真的呢,可没跟你开玩笑啊,”不顾归终呛得满脸通红,若陀向后一仰,双手撑住地面:“那小子是有点能耐不假,但同时和奥赛尔与八虬战斗,又被折去一只手…摩拉克斯,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给了对方岩印保护,也不能这么心大吧?”
“若我信任他呢?”
摩拉克斯反问道。
若陀一挑眉。
“我信任达达利亚,信他定会战至最后一刻,凯旋而归。在实现愿望之前,他绝不会死去…”
摩拉克斯的语气平静又从容,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如果与群魔争斗便是他的愿望,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挡呢。他真正要实现的目标……可比这个狂妄多了。”
若陀和归终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