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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嫁王家(第1页)

契子:白狐自述

我原本不是妖,我是青丘狐族的九尾灵狐,青丘狐是天生的仙族灵狐,我们一出生便是九尾自带灵力仙术,不像凡狐精怪要修炼千载才换九尾之身。

灵狐有不老不死之身,但每过千年族长就会点兵出战,而每次出征的人从未归山,族长说他们已经仙逝湮灭了,也是因此我青丘狐的族人从未过百,我小时候常常不解,既然灵狐有不死身,那仙逝的长老又都是为何湮灭的呢?

父亲从来没有回答过我的问题,我也一直都没想明白过。直到我三百岁的那年,被族长点兵的人是父亲,每次点兵都只点一人,而且有去无回。

我心里虽然不舍,但与人类的情绪不同,我们没有眼泪也并不会哭。我更多的是好奇这点兵的意义,所以在父亲离家的那天,我将兜兽封了元神放在父亲的鞋底,因此才知道了点兵的真像。

我们灵狐虽自视甚高,却也不过只是天地豢养的小兽,与你们人类棚圈里的猪马牛羊并无差异。每过千年都会有有一只灵狐去喂养天地。何其可笑,天地不老竟是捡了灵兽的魂灵。

我不想屈服于天命的安排,逃出青丘游历人间数百年,直到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才明白妖与人的云泥之别。

我不想我的孩子再如我这般残喘世间,我决心为我幼子逆天换命。

初嫁王家

做人和做妖哪个更难呢?我从前只以为做人很难,直到有一天我承一只灵狐所托换身为妖,才明白妖的世界里才是满生悲凉。

我姓马,我家住在二道沟的马家巷子里,我爹生我的时候已经5o多岁了,我娘生了6个孩子,但只有我和大哥活了下来,那个年代里生了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全靠着老天爷的眷顾。

我娘身子骨不好,我不多的记忆里面她总是病在床上的,我爹说就是因为她身子不好,生下的孩子才总不长命。

后来大概是我六岁的时候,爹娘就先后都离世了,我便一直跟着大哥住在家里的三间土坯房里。

那时候的时局并不安稳,朝廷变成了政府,皇帝变成了总统,但对于我们那样的小地方来说,最大的变化大概只是男人是不是还留辫子了而已。

我和哥哥也只是本本分分的耕种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几年后同村的大娘为哥哥说了亲事,嫂子是个挺白净的人,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也没有嫌弃家里的破落,家里有几亩地,虽然日子清苦却也总能温饱。

嫂子跟大哥结婚的时候因为亲戚不多,也只是在院子里摆了简单的酒水。嫂子性格挺好,待我也挺好,农忙的时候我们三人都是一同下地干活,嫂子虽然裹着小脚干活却从不叫苦,她总说她能多干一分,大哥就能轻松一分,她是打心眼里心疼大哥的。

后来嫂子生了小侄子,我们一家人总是和乐融融的哄着孩子玩耍。一直到我十七岁的时候,村里的大娘开始经常登门,因为父母都已经离世了,便都是嫂子在张罗着给我说亲,大娘总是说我生的漂亮,一定要给我说上一门好的亲事。

这一次大娘说的亲事是隔壁镇子的老王家,她说老王家的儿子是独子,家里头有三间正房两间偏房,还有几亩良田,以后没有妯娌相争,家里的房钱地产都是我的,她还说老王家的儿子生的一表人才,是十里八村的精神小伙。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个人的,大娘说的天花乱坠的,倒是说动了嫂子的心。

定亲的那天我才知道他叫王小辉,他跟着他爹一起来的我家,我躲在西屋里扒着窗户偷偷看了一眼,他没有大娘说的那样出众,普普通通的样貌不胖不瘦的身形,倒是他爹脸黑的像一块碳,给我留下的印象反而更深些。

嫂子说他爹看着是个实在人,他也看着挺稳重,于是哥哥嫂子就应下了这门婚事,收下他家的彩礼后便定好了迎亲的日子。

那段时间外面兵荒马乱,附近的村镇也总不太平,谁家娶妻嫁女都不再请唢呐吹鼓,都是挑个好日子后便悄悄遣人去接了新娘子回来,生怕大张旗鼓的接亲嫁娶会引来附近的散兵土匪。

接亲的时候是他自己来的,一大早他就牵了一头黑毛驴到了我家院子,他说我没出过远门怕我脚程不够,天黑前赶不到家里恐怕遇见兵匪。

其实我哪里是什么娇贵的身子,从小跟着哥哥在地里干农活长大的人,怎么还会害怕走路呢,我并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一下默默的爬上了小毛驴,有驴骑着总比走路轻快些。

从我家到他家的路程并不算近,他一个小伙子也是半夜就从家里出门,才赶在清早到了我家的。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才在下半晌赶到了他们村子。

村口的孩子们老远就开始吵嚷着新娘子来了,我害羞的不敢抬头,一个偏腿从小毛驴上下来了,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走着,我看到他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我脸羞得更红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在烫。

从村口到他家的这段路反倒成了这一天里最长的一段路了。

大娘的确没有骗我,他家确实是有三间大瓦房的,只是大娘可能也不知道,为了盖这三间瓦房他家欠了满屁股都是债了,的确是没有兄弟妯娌来争执家产,同样也没有人能分担债务了。

我进门的第一天我婆婆就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为了给我盖这三间大瓦房,家里头欠了不少的债务,以后这欠的钱我们小两口要还一半,他们老两口也会大慈悲的承担一半。

我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都觉得好笑,我也就是当时年纪太小吧,换成现在活了一百多岁的我,恐怕早就掀桌子翻脸了。

我们是在偏房里成亲的,我婆婆说正房他们老两口住习惯了,偏房就留给我们结婚用了,也免了住在对门的不方便,所以我既没有住上大瓦房,还背上了盖房欠下的债。

那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出嫁前我嫂子告诉我,嫁了人就要以婆家为重,要听婆婆的话,要疼自己的男人,要多干活少说话,我还是很听我嫂子的话的,从嫁进他家后就规规矩矩的当起了伺候公婆的小媳妇。

可是庄户人家能有什么收入呢,无外乎是每年的那点收成罢了,所谓的还债,也是每年收了白米都拿到城里去换钱,然后再用一半的钱换点杂粮,这样挤出来的钱再送去还债,所以即使地里收成的是水稻白米,我们吃着的却是豆面粗粮,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这三年我始终都没有怀上孩子,第一年的时候婆婆还没有什么太多的刁难,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婆婆的不满就开始毫不掩藏了。

起初是给我各种各样的苦药汤子,后来又开始弄来稀奇古怪的偏方,总之在那个年代里,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毛病,于是就连哥哥嫂子似乎也总是觉得低人一等,每次小辉跟我回家的时候,都会各种殷勤的款待,走的时候又会大包小包的带上东西。

都是庄户人家,其实哥哥嫂子家里也并不富裕,但是嫂子还是经常隔三差五的捎带些鸡蛋蔬果的过来讨好我婆家,我知道他们是心疼我的境遇。

那些年我真的被困在绝境里,我每天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在婆家过活,还要终日都承受着来自亲戚邻里的‘关心’和‘问候’。

我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呆,每次看到村里怀孕的妇人们,心里就会泛起难言的苦涩,后来我开始害怕看见小孩,却又总是满眼羡慕的盯着别人的肚子。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或同情或嘲笑,我越来越害怕出门了。

但是好在小辉一直都待我极好,他从来没有因为孩子的事情说过我一句不是,这反而让我更加觉得愧对于他,所以无论婆婆说再难听的话语,做再多刁难的事情我也总是默默地承受着,我总觉得只要小辉是心疼我的,我这人生就还有奔头。

我因为常常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身体开始变得不像从前强健了,时常总是拉肚子也让我看起来面色蜡黄,从前村子里出了名的漂亮媳妇,开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以前总是嫉妒我的女人们也开始人前人后的指指点点,我总不是很在意,因为那时候的我满心里只有小辉一个人,我总是笃定了他对我的好是不会变的。

后来家里总是有一个大婶常来做客,起初我总是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茶水,后来我才知道这大婶是婆婆请来给小辉说小的。

村里人不叫纳妾只叫说小,谁家媳妇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儿子的时候,家里的公婆就会想办法去说个小的进门传宗接代。

这种事情其实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我刚知道的时候还是趴在房里哭了一整天,因为我觉得唯一的一点指望也要丢了,等小的进了门生了孩子,小辉的心里便不会再有我了,那天我哭的肝肠寸断,好像哭完了我的整个人生。

那天夜里小辉没有回房,他在正房里待了一夜,我看到正房的灯燃了半宿才熄灭,我当时以为小辉是心里有我的,我以为他是在劝说公婆,或者也是公婆在劝说他吧。

总之我心里一片冰凉,我甚至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安排,毕竟我不能给小辉生下一儿半女,不能因为我让老王家断了香火,那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的。

后来每次回忆起当时的心境,我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年那白狐能早点逃出妖狱找到我,后面的故事又该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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