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无声被推开,阴天的弱光同样笼罩着偌大的画室,背景墙是雨后水洗过天空的湛蓝,拢着白纱的大落地窗下架着他昨晚没有收起来的画框。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立在画架前,逆着光,高大挺拔。
迟雪洱看着这一幕,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他完全不知道6熵会在这里,怔愣间,6熵似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身看向他。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忽然一阵风吹起落地窗的白色纱幔,轻盈舒展,短暂阻隔他们的目光。
等风停下,纱幔徐徐垂落,6熵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缓步走到他身边。
“刚醒?”
迟雪洱还有点呆,闻言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随即又觉得这样也太傻了,抿抿唇,小声说:“早就起了。”
6熵垂眸:“那还不穿鞋?”
迟雪洱愣愣,忙低头往下看,他还穿着棉质睡衣,裤脚宽松垂落,露出一截脚踝,脚面窄窄小小的,踩在暖褐色的地板上,白得仿佛能透出光来。
他竟然这个模样就跑出来了,看来早上醒来果然不能胡思乱想,鞋子没穿竟然都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6熵要在卧室铺羊绒地毯,那么厚实柔软,光脚踩上去的触感特别好,有时候迟雪洱还会故意不穿鞋在上面走动,早上那会他就是因为早就习以为常,再加上思绪混乱,才会在离开卧室后都没察觉到异样。
但这事又不能跟6熵细说,迟雪洱尴尬,脚趾在地板上抓紧:“我,我只是过来随便看下,马上就回去穿了。”
6熵盯着他的脚看了会,轻皱眉:“容易着凉。”
迟雪洱正心虚着,也没接着他的话,反问道:“你怎么一大早回来了,还在我的画室里。”
6熵经常加班整夜不归,但他在公司有休整的地方,休息室布置得比五星酒店还高级舒适,所以根本不需要隔天清晨就回来。
6熵“嗯”一声,嗓子带了点沙哑:“一整晚没睡,不回来看看心里不踏实。”
“什么?”迟雪洱不明白:“不踏实什么?”
6熵瞥了他一眼,见他仰着小脸,漂亮的眼睛含着光,皮肤剔透白皙,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他的眼神也不禁柔和:“刚才在楼下听宋叔说你昨晚画了很久的画,画完心情还不错,我有点好奇,所以先来看看你画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迟雪洱才想起来自己初衷也是过来看画的,不等感叹巧合,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你已经看过画了!”
反应过于大了,可是此刻他却来不及遮掩,满脑子都是“被6熵看到了,怎么办!”
明明昨晚他是很想让6熵看的,可那已经是昨晚的想法,后来他给画提名后,就已经改变念头,不太想让6熵看到了。
与其说不想,不如说不敢才更准确一些。
看他眼睛睁得浑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6熵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慌张,但也不耽误他觉得小少爷可爱,唇角微翘:“我见过你画的很多幅月亮,都比不上这一幅。”
说罢,又有些想要回味,转身走回画架前。
还来?迟雪洱心中擂鼓更甚,也忙小跑着跟上去。
“别,别看了吧,我还没有完全画完,还有些缺陷的。”
他慌不择言,一心只想阻挡6熵继续看画,还伸手想去拉上面的画布。
6熵握住他的手腕,皱眉不解:“我觉得完成度已经很高了,你不是连画名都已经想好了,思路……”
他沉吟着念过,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明明一开始看到这个画名时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此刻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再配合着迟雪洱从刚才开始就遮遮掩掩的态度。
6熵默了一会,低下头,双眸紧紧盯着他:“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