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微霜的相貌自然是精緻的,但穿成暴君後,目前還沒遇到過敢盯著他的臉看的人。
謝淮清不僅盯著看了,還很從容,跪下行禮也與旁人不同,只單膝點地、揖手道:「臣謝淮清,拜見陛下。」
蘭微霜挑了下眉。
這沒在以前的暴君眼皮子底下當過差、又身懷赫赫功績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底氣很足。
「謝將軍請起。」蘭微霜緩緩道。
然後蘭微霜也盯著謝淮清的臉看,接著開口第一句不是問謝將軍辛苦與否、夸謝將軍功高,而是道:「謝將軍方才進來可看到你兄長了?你二人相貌上倒是有幾分相像。」
倒也不是蘭微霜信口胡謅,謝淮清和謝緣君雖然並非親兄弟,但兩人相貌確有幾分相像,這也是當年謝照古把謝緣君以嫡長子之名接回府中,沒人懷疑過謝緣君出身的原因之一。
根據系統給到的原書劇情,其中其實也有寫到這一點,但並沒有給出原因,就像是個簡單粗暴安上去的設定。
謝淮清面色不改,頷回道:「同出謝家,有相像也正常。」
蘭微霜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然後說:「既見過了,謝將軍就先回去吧。九思,吩咐下去,今晚紫宸殿設宴,給鎮北大將軍接風洗塵。」
謝淮清,鎮北大將軍。
「是,陛下!」九思馬上應道。
謝淮清也沒料到面前這位陛下能見得這麼敷衍,但戰場上風雲變幻見慣了,他表情始終如常,作揖道:「是,臣告退。」
謝淮清往殿外退,及至殿門口才轉身。
蘭微霜突然又叫住了他:「謝將軍。」
謝淮清只好又轉回來,答道:「陛下有何吩咐?」
蘭微霜越過他看了眼殿外,懶洋洋地說:「將軍離開國都、與家人分離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朕還把你兄長扣在跟前妨礙你們團聚,著實不好。謝將軍離去時,叫上你兄長一起吧,讓他明日再來便是。」
聞言,謝淮清依舊四平八穩地作揖:「不必了,陛下,公務要緊,臣與家人團聚不急於一時,還是讓兄長留在陛下跟前受教吧。」
蘭微霜笑了笑,似覺得很有,揮揮手:「也行,那謝將軍自離去吧。」
謝淮清便再度轉身,不緊不慢地走出宮殿、步入庭院。
他耳力好,接著又聽到蘭微霜對九思輕悠悠地說:「對了,晚上宮宴,把今科狀元、榜眼、探花郎都叫上,先前也沒設個瓊林宴,今晚就當順帶給他們補上。」
九思額間冒汗:「是,陛下。」
蘭微霜倒不是有心補什麼瓊林宴,只是打算安排一下原書劇情里也有點戲份的探花郎,但是獨叫探花郎一個有點太明顯了,反正謝淮清攜功而歸、當眾封賞是必須的,今晚這宮宴得辦,正好把三個一甲進士就叫上吧。
真要搞瓊林宴的話,其實今科進士都有份,不光是一甲這三名。但那樣人又太多了,也沒必要,蘭微霜看到人多還嫌煩,所以尋思將就著今晚的宮宴得了,省事。
而九思領了命,覺得陛下這是要給謝將軍下馬威啊……
按禮制來說,如今最高不過從六品的今科進士,是沒有資格參加宮宴的。
而且鎮北大將軍和今科進士,即便是一甲進士,也根本就不是能放在同一水平同等對待的。
尤其是今晚本來安排的是大將軍的接風洗塵宴、主角也獨有大將軍一人,偏偏陛下又加上了另外三個一甲進士、還說什麼補上瓊林宴,太不給大將軍臉面了。
這要不是明晃晃的下馬威,還有什麼是?!
第7章
對於自己的接風宴要被三個進士摻和一腳這件事,謝淮清並不在意,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庭院、離開了承恩殿,出宮回到丞相府。
到了午間,往常不會回府的謝照古今日特意回來用午膳,一見到謝淮清,便問他上午面聖情況如何。
謝淮清神情淡淡:「倒沒什麼特別可說,拜見過後,陛下就讓我走了。」
謝照古沒在意他的態度,依舊眉頭緊鎖:「陛下要在今晚設宴為你接風一事,已經傳下來了。只是陛下還特意叫上了今科進士一甲那三個,也不知到底是何打算……若只是想落你面子,倒無傷大雅,就怕陛下有些時日沒有殺人了,今晚宮宴胡來……」
見謝照古如臨大敵的反應,謝淮清從容道:「上午我見陛下,倒覺得和傳聞不符,陛下看上去不似喜怒無常之人。」
「你這是正巧趕上了『好時候』。」謝照古嘆了聲,「再往前幾日,陛下還是動輒砍殺的脾性,殺先前的翰林學士和兩個下屬官員那日,陛下才似是學會了面上收斂、看著脾氣不錯,實則仍是隨心所欲,叫人摸不准……前幾日,那江自流和兩個下屬官員死相慘烈,喪事都是家人潦草辦的,全然不敢大葬,就怕招了不滿。」
「旁的且不說,就說你兄長吧,在陛下跟前境況也不好。對了,陛下是在何處召見的你?你入宮可見到了你兄長?」
謝淮清道:「在承恩殿,似是寢宮?兄長在庭院中抄寫,不知道如今是什麼官職?」
謝照古聽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頭疼。
謝緣君從前好好的一個翰林院侍讀學士——雖說只是從四品的官,放在朝堂上並不夠看,但實績來說,謝緣君如今不過二十四歲、三年前科舉中狀元入仕,這位子已然算是高了,而且在翰林院裡實政可做之事豐富、僅需聽命翰林學士,說一句前途無量絕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