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犀站在热闹的街头,看到金容脸上一瞬间褪去的颜色,手心里冒出汗来。她原本来皇寺找6重行,却远远的看到金容站在这里,她想躲,又看到金容脸上失魂又茫然,便忍不住走过来。
谁知就这么开了口,把对方吓成了这样。
“金……”
她不敢再开口,眼睁睁看着金容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抓过腰间垂下的香囊,然后转过身,逃跑一样的离开。
简直是最差劲的相认。
她叹口气,干脆跟了上去,慌里慌张的解释:“金容,我是言犀啊,我老早就想去找你了,可我在刘大娘家里没找到你……我本来不想这么冒昧的,你别害怕好不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金容便停下来,愣愣的看着言犀,她依然在震惊之中,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言犀见街上人来人往,干脆一把拖住她,往沈府的方向带,两人沉默着穿过无数街道,最后来到那个僻静巷子里的土地神龛旁,言犀拍拍给土地公公遮风挡雨的土“屋顶”,小心翼翼的看金容。
“你看看我,我是言犀啊,我回来找你了。”
金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那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说话时忽闪忽闪的眼神,那样的熟悉,是她想象过无数遍,童年伙伴长大的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大哭起来。
“言犀……言犀……”
她轻轻喊着言犀的名字,言犀也红了眼睛,将思念了1o年的姐姐抱进怀里,在这个荒僻无人的角落里,等她哭完。
这一刻,两人心中都是翻江倒海,言犀被喜悦淹没,几乎忘了要说的话。而金容百味杂陈,在喜悦和恐慌中翻腾,眼泪因喜悦而流,无数的念头却从那百味翻腾里冒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现在?1o年来,言犀有无数个日夜可以找来,为何偏偏在她脏了手的这一天,喊出她最不愿面对的名字?
这一天的起起落落让她无所适从,她哭了很久,哭到太阳下山,声嘶力竭,终于稳定下来,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我要回去了……”她慌不择言,挣脱开言犀的手,像一个大醉的人,往回走去。
言犀似乎还想追过来,又放弃,只在背后喊了一句:“我住在家里,你要是想找我,去那棵树下。”
金容不敢回头,慌乱的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走出好远,她如梦初醒,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看到言犀依然站在那,已经比旁边的土地神龛要高了半截,见她回头,忙不迭的挥手,脸上的笑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喜悦和恐惧再一次淹没了她,她擦掉眼泪,离开了。
也好,她想,言犀回来了,那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当年的事情也好,庆王妃也好,需要的都是真正的言犀,而自己……趁自己还可以回头,还可以游到岸边……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做那些事了,她再也不想当什么珍珠郡主了,庆王妃对她的好,原本就是言犀的,是时候还给她了。
只是封司予……只要封司予眼里有她就可以了。
一路胡思乱想,她收拾好心情和表情,刚踏入锦绣宫,却看到封司予和往常一样,笑着迎了过来,那笑容再次令金容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回廊上,看着他眼中的光芒,脑子里翻腾起星月、言犀,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切。
但封司予似乎比往日还要热情,他跑过来,几乎要不顾大庭广众,触碰她的衣袖。
“殿下。”
她心里正惊涛骇浪,忍不住后退一步,封司予便规规矩矩的收了手,与她隔开距离,只是眼里的温柔,遮也遮不住。
“昨天的舞真是太精彩了,我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好怕你会掉下来,还好,你真的好厉害。”
“……谢谢。”
“不要这样说,你……”封司予突然现不对,抓过她的手走到一旁,担心的问道:“你哭了?你怎么了?我下午来找你,母妃说你出去了,我又去皇寺,无念说你离开了,可是我回来又没见到你,你、你是不是生了……”
“没有,什么也没生,我……我去了沈府一趟所以……”
“这样,那你就这样去的?你是郡主,平时也不让丫鬟跟着,我会担心的……”
“抱歉,我……我想一个人走走的。”
金容垂着头,又想起星月,突然有点痛恨眼前的人。
这个温柔的、腼腆的、明明在旋涡中长大,却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每天只会这样笑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背后做了多少不可言说的事情,只为帮他铺出一条道路。
如今就连自己,也成为那肮脏的人,背叛朋友,笑里藏刀,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以防万一”,就夺走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一切,都为了让这个人少一个敌人。